言顺地认回家族血脉,恢复姓氏,正大光明地走在太阳底下,无所畏惧。
詹涟台望了一眼坐在船舱里的周相,除了他船上就是自己和阮七、还有船夫,相府的护卫几乎都留在了岸边,只有三四人乘坐在另一只船跟在后面。如果此刻下手,以阮七的实力必能一击即中,然后他们再跳湖游到另一岸,逃脱的机会很大……
詹涟台的嘴角微微翘起,愉悦之情不言而喻,周相见状笑问:“莫非詹老弟有什么喜事?”
“算不上喜事,”詹涟台低眉含笑,“只是有一桩多年的夙愿终将了结。”
隐忍十数载,他家破人亡,他众叛亲离,他舍弃挚爱,终于要等到那一日了。不,不能在这里下手,此时此地只会便宜了这只老狐狸,他要的不是一人之命,他要的是沉冤昭雪,还澹台氏一个清白,这支流亡的皇脉,应该得到天子的认可,认祖归宗。
“什么夙愿?”周相问道。
小舟靠近画舫,船夫把缆绳扔给画舫上的人,然后拉拢船只,搭好木板请几人过去。
詹涟台笑而不答,起身对周相道:“相爷请。”
登上画舫,并没有预想之中的丝竹妙乐,也没有撩人心扉的脂粉香气,取而代之的是茶香果味,阮七挑起软帘请二人入内,周相目光一瞥看见女子的背影,顿生迟疑,转过头问詹涟台:“雅伎?”
以周相这把年纪和阅历,对美色并无太大兴趣,在他看来即便再怎样的绝色美人,都有人老色衰的那一天,她们的价值甚至还不如一只花瓶,所以他从不耽于美色,也不接纳别人的献美进贡。
“不是。”詹涟台否认,绕过周相先行进内,“容在下介绍一番。”
“千千。”
千千知晓詹涟台登船,但她始终没有回头,而是盯着桌上摆放的一座砚屏看,看得很入神的模样,知道他唤他她才转过来。
“来了?”她只肯露出半张脸,淡淡敷衍一声后冲着詹涟台招手,“你们过来帮我看看,这东西价值几何。”
完全没有行礼的打算,甚至还理所当然地出口要求。
“好。”詹涟台走过去,周相也随之而上。
砚屏是读书人放在桌上挡风蔽日之物,初时主要为了防止写字时风吹墨干,后来渐渐成为一种装饰,就和臂搁一样。这尊砚屏七寸高四寸长,乃是黎溪石所制,底板紫红,面层牙黄石色,在此之上巧雕梧桐两棵,树下两人,一人戴帽穿靴,一人躬身携琴。人物衣带飘风,笔法利落流畅。
千千摸着砚屏问:“值多少钱?两百两?”
“还要更贵一些。”詹涟台品评道,“以前黎溪石是贡品,这座砚屏看样子有些年头了,雕刻笔法也老道,应该是前朝宫里面儿的东西,可能后来战乱遗落到了民间。”
“那我要了。”千千拍拍手,心满意足地说,“你去把画舫主人喊来,就说我要买砚屏,一百两。”
詹涟台对她的把戏习以为常,一笑置之,立马就让阮七去喊人,可周相闻言觉得蹊跷,脱口道:“这座砚屏上面刻的是‘携琴听桐图’,乃前朝宫廷画师所绘,据传画上之人是前朝太子与其侍童,既然是黎溪石所制,再加上这幅画……一百两绝无可能。”
“怎么不可能。”千千笑眯眯地和周相说了第一句话,“这位大人,如果我一百两银子买到了怎么说?”
对着一张年轻的娇艳脸庞,周相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情,斩钉截铁地摆手否认:“除非画舫老板失心疯了!”
“那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输的人认罚。”千千像只初生的牛犊,不知所畏地挑衅着,“小女子千千,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詹涟台正要出口:“不得无礼,这位是……”
“老夫匡吉。”周相用眼神制止了詹涟台,告诉了千千化名,千千毫无怀疑,大大方方称呼他“匡老爷”。
“匡老爷您是做什么的?”在等画舫主人过来的时候,千千请二人坐下,亲手为他们斟茶。
周相反问道:“你这小女子又是做什么的?”
“随便混混,讨口饭吃。”千千放下茶壶,托腮望他,笑容甜美,“匡老爷是做官的。”
周相四平八稳,连坐姿都没动一下,只是扬起了声调:“哦?老夫像当官的?”
“不是像,您本来就是官,还是个大官。”
周相这下有了些兴趣,抬眉平视千千,一双鹰目锐利有神:“小丫头是怎么猜出来的?”
“因为坐在匡老爷旁边的这个人呀。”千千揶揄地指着詹涟台,“我知道他的底细,都察院的御史大人,身份不低可对您十分恭敬,这只能说明您的身份比他高,所以您要么是比他还大的官,要么是皇亲国戚。”
周相又问:“为什么不猜是皇亲国戚?”
“走路不像,长得不像,说话也不像。”千千道,“皇族子弟一般都花天酒地的,年纪轻轻就大腹便便,人到中年又亏空体虚,过不了多久便油尽灯枯了,哪儿比得上匡老爷您这么精神。您走路飒飒生风,一派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