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滟洗好菜,郝晨的油淋茄子已经上桌了。“你去摆碗筷吧。”他熟练地将白菜倒进锅里。
季滟走进客厅,摆好碗筷,然后坐着发呆。平常看到千寻在厨房做家务,帮宋嫂摘菜、切菜,她总是一脸不屑,其实做饭也不是那么容易。作为女孩子,千寻确实比她“贤淑”很多。
晚饭是五菜一汤,相当丰盛,郝晨手艺很好,季滟虽然吃得有点拘束,还是不忘夸赞郝晨的厨艺:“你烧的菜,比我家保姆做的还好吃!”保姆?郝晨愣了一下,重新打量她。看她的穿着和言谈举止,家境应该不错。
“你是有钱人家的女孩吧?”他试探着问。季滟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没有回答。她和郝晨素昧平生,不愿让对方了解自己的家世。而且,她很想知道,如果完全抛开季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她是否可以结交到朋友?是否受人欢迎?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郝晨脸色一窘,讷讷地说,“只是单纯地问一下。”
看到他窘迫的样子,季滟却觉得很有趣,真是一个单纯可爱的人!尤其是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毫无城府,没有一丝阴郁。这么多年,她还没有见过这样干净的眼睛。裴予陌的眼睛总是很深很深,深不见底。心突然动了一下,扬起眼帘,直视着对方:“我刚才看到你画的水彩画,很有艺术水准。你是画家?”他的脸刷地红了:“我不是画家,只是从小对美术感兴趣。大学里学的是广告设计,去年毕业,在优林广告公司工作。”优林广告?这是俞氏下属的企业。“你知道你们总公司的老板姓什么?”
“不太清楚。”郝晨挠了挠头,“听说隶属于大名鼎鼎的俞氏集团,应该是姓俞吧?”
季滟注视着他,眼眸晶亮:“那你可以教我画画吗?”呃?郝晨又是一愣,有些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没有人生理想,没有奋斗目标,也不爱读书。唯一的心愿就是……”季滟叹口气,幽幽地说,心里的忧伤慢慢地荡开来,“算了,那个心愿永远不会实现了。所以,我现在必须找到一件事情来做,必须培养出一种兴趣,支撑着我忘记过去,重拾信心。”
她这番话听在郝晨耳里很是酸楚。这个女孩,外表前卫不羁,其实有着一颗纤细敏感的心。
“你真的想跟我学画画?”郝晨问。“嗯。”她关切地问,“可以吗?”“只要你不是太笨。”郝晨调皮地挤了挤眼睛,“我愿意收你这个学生,不过,你必须交学费。”“多少钱?”金钱对季滟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不要钱,只要你吃完饭后帮我洗碗!”郝晨微笑着,将碗筷交到她的手里。
季滟洗完碗,从厨房里出来,郝晨已经窝在沙发上,像个孩子似的睡着了。他把自己的卧房和床让给了她。他像婴儿般纯真的睡容,和着空气里微微的鼾声,让季滟突然觉得很温暖。
这就是家的感觉吧?温馨舒适,不需要多大,不需要多豪华,只要有凡俗的烟火气息,只要有真诚善良的一颗心。锁上房门,季滟在那张木架床上躺下,心里觉得很不可思议,自己就这样住下来了,和一个街上偶遇的陌生男人,一起做饭,在一张桌上吃饭,这样亲密,就像一对熟识已久的朋友!
“……季滟真的没事了?”“嗯。你不用担心。”电话那头,季安澜嗓音宽厚温和,“前一阵子她在朋友家住了几天,回来后心情平复了很多,还嚷着要学画画。”是吗?季滟终于走出来了?她不再恨裴予陌?“千寻,你要注意身体。w城冬天天气冷,你要多添点衣服,不要受凉。”
“知道了。”她轻声说,“您……您也要保重。”挂上电话,千寻用毯子裹紧自己,蜷缩在电脑前。父亲没有说错,w城的冬天真的很冷,气温虽然没有零下几十度的骇人,但那种冷带着阴湿的寒意,冷到蚀骨透心,让人无处藏身。在这座城市呆了四年,千寻还是很难适应。尤其这个冬天日日寒雨,有半个多月未见到阳光。
大四了,学校差不多都没有课。千寻在阅览室呆了一整天,晚上回到只剩她一人的寝室。室友们都出去租房子住了,为了考研或者为了爱情。连乐嘉嘉也搬出去和文凯同居了。
看着空荡荡的寝室,千寻难以入梦,便守着电脑,用上网来打发孤单寂寞的时光。今晚父亲的来电,对她是个意外,却也没什么话好说。其实,她很想像季滟一样,开心时在父亲怀里撒娇,不开心时掀眉瞪眼、撅嘴抗议,而她和父亲相处的方式,却是疏远的、相对无言的。
纵然,她能从父亲的话语中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爱,但不可否认,还是有一条无论怎样忽视也依然存在的河流,横亘在他们之间奔腾不息。电话挂断以后,四周重归死寂。她呆呆地看着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