淀稍许,压下喉头的哽咽,浅笑着叫了声外公。
老人家隐忍多时的泪在这一刻倏然掉落,砸在地上甚至都能听到响声。
他用自己最轻的力道拍了拍外孙女的肩膀,连说了几声的好,想到出事时她才十三四岁,忍不住背过了身,偷偷抹眼泪。
顾苒扶着外婆的胳膊走过来,说:“妈,您看看,我把言之带回来了,您最喜欢的言之”
言之乖巧的叫了声外婆。
外婆早已泪流满面,不住的点头,半晌没说出来话。
拉起言之的手,她抚摸了一下又一下,最后才哭着说:“外婆上一次见你,你才不大的时候,这一晃,竟然这么高了,言之啊,外婆都多少年没见你了,啊?”
言之眼圈泛了红,哑声回答:“四年了,外婆”
“四年了,四年了”外婆重复着,泪水滴在她的手背上,似有千斤重。
顾苒利落的抹了把眼泪,说:“爸妈,咱们进屋吧,外面冷”
外婆连连应声,拉着言之进来,还到处指给她看,“小宝,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表弟爬树给你摘枣,就是这颗,这个秋千,你舅舅给你做的,全给你留着呢,盼着你回来,还有......”
越说越哽咽,最后干脆沉默了下来。
一番归来,谁心里都不是滋味。
别墅内还是和言之记忆中的一样,有些古典的韵味,桌角沙发处还有划痕,多年用下来也没换,果真像外婆说的,家里什么没变,怕你们回来了没有回家的感觉。
外婆自己从厨房端了茶过来,言之连忙走过去接。
顾苒搜寻了一圈未果,问道:“李阿姨不做了吗?”
外婆答:“做,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多给她放两天假,让她多陪陪孙子”
言之弯身倒了三杯茶,先递给了外公,外公拿过来喝了一口又放回桌上,他拉着言之往楼上走,悄悄对她说:“外公前两年得了个手镯,女娃娃带着好看,外公给你留着呢,谁也没让碰”
泪意在眼底卷土重来,她眨了眨眼,笑着说:“好啊,外公的东西都是好的”
外公开怀朗笑几声,“当然,外公的好东西都是留给小宝的,全给你”
楼下的顾苒看的心酸,“您和我爸这几年身体怎么样,我在国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外婆拍了拍她的腿,“你放心,我们老两口一切都好,你爸现在也不管公司了,全都交给了你哥,我们就是惦记你和言之”
“我们都好,言之...虽然她从来不说,但孩子心里也苦,我都知道”
言之是顾苒的软肋,提起女儿,她语气里满满都是歉疚和心疼,泪水像掉了线的珍珠,扑簌扑簌的往下落。
“但她成长的很好,我曾经一度担心她把情绪都压在心头太久会得抑郁症,但搬到北方之后她开朗了不少,这是我最欣慰的”
外婆拿过茶几上的纸巾盒,一张给顾苒一张自己拿在手里,均很快被沾湿。
她看着落地窗外的秋千,好像还能看到小言之坐在上面笑的满足的模样,一别多年,真正是物是人非。
“这孩子啊,她像你,又不像你,你骨子里是韧劲儿,不肯服输,但言之不是,她性子从小就很淡,这样也好也不好”
活到她这样的年纪,看人只需要一个照面,就有个大概了,更何况是自己的外孙女。
外婆继续说:“她小的时候我只是怕她这样的性格会让自己吃亏,但是现在—”她长叹一口气,有些担忧:“她心里兜了太多的事不肯说出来,这样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顾苒把脸埋在掌心,闷声说:“怪我,都怪我这个当妈的”
“怎么会怪你,你别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外婆要扶起她,却没能成功,她依旧把自己困在手掌,“当初我不肯离婚,坚持要把他治好,我只想到要挽回这个男人,完全没想到与此同时的言之和我一同遭受这样的折磨,是言之,有一天晚上强硬的要求我离开他,我才......”
顾苒从没跟家里人说起过这些,所以外婆也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她迟疑着问:“你和他......现在还有联系吗?”
顾苒终于抬头,拿纸巾擦干了泪水,精致的妆容都有些哭花了。
她摇头,说:“没有了,言之是看着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删掉的,她真的很恨她爸爸,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我担心她会受伤的”
别的女儿都是小棉袄,而她的女儿,正努力的成为她的防弹衣。
言之躲在二楼的转角,脸颊在阴影中半明半暗,披散下来的长发带着自然的卷度,随着她仰头的动作荡出一抹寂寥的弧度。
闭了闭眼,把眸中的情绪沉淀下去,她折身下楼,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响起,楼下的外婆和妈妈双双把自己的眼泪擦干。
“妈妈,你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顾苒确实有些疲乏,闻言看向外婆:“我还是原来的房间?”
外婆呵呵笑着,颇有威严的反问:“谁敢动?”
言之跟在她们身后,笑的得体而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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