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快不行了\
姑妈哽咽的话语仿佛又一次响彻在她耳边,快不行了,快不行了......
不是梦,不能让她惊醒之后满脸大汗却松了口气。
什么叫快不行了。
明明不久前他还来看过她。
她不信。
可如果这世上的事情单凭\我不信\就能逃避过去,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尽不如意和挣扎无奈了。
刚下飞机的时候言之没注意脚下,差点被绊倒,苏尔果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手臂,“言之”
言之回头,对上她的眼神,疼惜,无奈,担忧,多种情绪交杂,还有些水光弥漫。
她微笑:“腿有些软”
苏尔果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流下,言之却依旧笑着,没再看她,轻轻挣脱她的手,步履从容的走出通道。
江城的市人民医院,有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被推进来的担架,有医生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递给穿着病号服的小朋友,有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和身后的护士笑语声,简言之身处其中,像个迷路的旅人,世界都在她眼前旋转,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浆糊,视线都有些朦胧。
她一步步走,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阴冷的风,吹的她心里的窟窿空荡荡的疼。
她终于停住脚步,但手放在病房门的把手上,迟迟压不下去。
透过门上的窗户,她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的病床周围围着的人,或站或坐,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妈妈,姑妈,姑父,舅舅,舅妈,还有一个男人,张叔叔,她小时候他还抱过她。
她还看到病床上放在被子上的那只手,苍白无力,青筋鲜明突起。
那手,她曾怨过在她出生之后嫌她是个女孩子没有抱过她,但在她书法拿了全国比赛大奖后拍了她的肩膀,她纠结于那手碰过烟碰过酒碰过别的女人......但曾在她初中优秀毕业生的时候拉着她走在红毯上。
她恨他,可从没想象过他躺在病床上了无声息的样子。
原来,窒息是这样的感受。
顾苒两天晚上没睡好觉,她正撑着额头坐在病床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病床上的人,双眸已经布满了红血丝,憔悴的不成样子。
舅妈上前,手覆在顾苒的肩头,轻声说:“歇会儿吧,吃点东西,你要是倒下了,言之怎么办”
听到女儿,顾苒眼中再次泛起泪水,她握拳抵在鼻端,侧脸。
却看到了站在病房外的言之,她神情突然僵住,缓慢的站起身。
一时间,病房里的所有人,都看向外面,与言之搁着一扇门,遥遥相对。
谁都知道,门开了,面对的是什么。
可谁也不忍心让她进来。
隔壁病房有一个女人跑出来,跑过简言之身后,大声哭喊着:“医生,医生快来,我老公突然浑身抽搐,快点啊!”
这是在医院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事,有医生护士沉着应对,鱼贯而入。
言之压下门把手,推开进去。
一步步靠近,病床上的人被让出来,他正睁开眼睛,直愣愣看着天花板,瞳孔空洞。
仿佛感应到什么,他突然把目光移开,看向言之,眼神突然焕发光彩,挣扎的想坐起来。
他嗓音嘶哑,虚弱的声音从氧气罩下艰难的传出:“啊...是言之吧”
言之走到床边坐下,握住他冰冷的手,“是我,我回来了,爸爸”
她仔细打量着爸爸,用从未有过的认真的目光。
好瘦。
可他还在竭力的笑给她看,脸上皱纹横生,并不好看,“你、你看爸爸,老没”
身后的顾苒已经快崩溃了,泪水已然决堤。
言之也泛起泪,可她仍然笑的好看,“爸爸,一点都不老,还和以前一样”
简父呵呵笑两声,突然开始不住的咳嗽。
简言之给他顺了顺气,眼泪就掉下来了。
不用言明,身后的家人都沉默着离开,把这处空间留给了父女二人,屋子里一下空下来,只剩旁边的加湿器不断吐出白雾,再渐次消散开。
“言之”干涩的声音被无数倍放大,砸在她耳边。
言之贴下身,握着爸爸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冰凉粗粝。
“我女儿...长得真好看”
爸爸浑浊的双眼看着她,“像你妈妈,真好,像你妈妈好啊,你妈妈呢?”
言之说,妈妈在病房外面。
他目光重新移到天花板上,眼中突然盈满温柔,他说:“当年,我和你妈妈,是在公交站遇到的,那是个冬天,可阳光啊,真暖...”
他语气里透着怀念,说几句就会喘,言之伸手帮他顺气,可也只能做这些,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无用。
爸爸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没事,缓了一下又继续说:“糊里糊涂过了半辈子,爸爸总算知道,原来,我骨子里就是怯懦的,这辈子做的最勇敢的事,大概就是,跟你妈妈求婚了”
眼泪从他眼角滑落,他突然激烈的咳嗽起来,言之连忙扶起他,拿起床头的水杯,小心翼翼的喂给他。
他咳得满脸通红,却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