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开始了,我们后退一些。”顾卿恒将女人护在身后,老人的身体被推进火炉,工人轻车熟路的打开了开关,一时间熊熊大火在炉子里翻腾滚跃,皮肉煅烧的‘啪啪’声在静谧之中显得分外狰狞,岑蓝脚下发软,整个身子半倚在顾卿恒的身上。
老人这么一生,就这么完结了吧,或许他还有很多遗憾,最大的遗憾是没能看见自己的孩子真正舒心安乐的过上好日子。岑如海,这是他的名字,可是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故事。“父亲”就是他的代名词,他不需要旁的立场和地位,能够做岑蓝的父亲,就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爸爸……”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这样的痛楚切切实实让自己经历了一番,岑蓝想哭又想笑,但是最想的还是告诉后来人一句,你总以为会陪着你,等着你的父母,在时光不经意的流淌间,已经老了,又在你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又已经太迟了。
顾卿恒看着怀里女人悲恸的神色,知道现下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只能将她拥的更紧一些,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捂暖她冰凉如霜的身子。
大火烧了小半个小时,等冷却处理的当口,顾卿恒拥着怀里的女人走出了火化室。室外的空气带着一丝初秋的清泠,微风中夹杂着点点草木枯败的味道,岑蓝深呼吸了两口,胸中的郁结也散去了几分。
“好受一些了吗?”顾卿恒拢了拢她的领口,目光关切。
“没事……只不过还是舍不得……”
岑蓝强自笑了笑,顾卿恒心里难受,她怎么这么傻,不愿意别人担心,所以总是一个人扛着。“别那么逞强,你这样,净显得我无能了。”
两人站在大院的过道里轻轻的说着话,不敢有太大的声响,怕惊扰了这里的亡灵,连最后的路也叫他们不得安生。紫檀的清香在空气中缓缓的迷茫开来,阳光和煦,温柔的光线透过云层落在了地面上,岑蓝伸出了手,指尖在光晕下显得有些透明。
“你说……”话音未落,‘砰’的一声,一辆黑色的别克车撞到了火葬场的铁门上,尖锐的刹车声划破了寂静,还没等人反映过来,一个纤瘦的身影跌跌撞撞的从车子里挤了出来。岑蓝看傻了,手脚全部僵住了,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个人慌慌张张的冲着自己奔来。
她从未见过这般狼狈的陈茜瑶。
陈茜瑶是明丽妩媚的代名词,记得从前做案子熬了通宵,别人都一副后继无力的颓唐样,只有她还是神情灵动,眉目飞扬。一身红裙,裹着纤细的腰肢,长长的指甲晕染成豆蔻的颜色,眉山如黛,点绛唇,笑容永远的温暖人心,这才是岑蓝记忆里的陈茜瑶。
永远快活恣意的陈茜瑶,几时候变作了这般模样。
岑蓝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她消瘦了许多,原先饱满的双颊微微的凹陷了进去,明眸流转的大眼睛此刻只有一片慌张哀苦之色,身上只简单的套着一袭风衣,脚上蹬了一双平底帆布鞋,原先她是从来不肯穿这些的,总说死气沉沉没乐趣。
“岑蓝……”陈茜瑶生出了一股蛮力,脚下生风,几个大步跑到岑蓝的面前,眼神直直的望着她,满满的哀求之色。
“算我求你了,放过我爸爸吧。”声音裹了明晃晃的哭腔,陈茜瑶身子一软,差点跪在了岑蓝面前,“我求你了,求你了,这辈子我没这么求过人,今天我真心实意的求你,以后做什么我都愿意还你。”
岑蓝有些昏头,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她不做多想,着急的上前一把将人扶起,心疼的厉害,双手忙着给她拍了拍沾了灰尘的膝盖。“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心里隐约觉得一定是出了大事情,否则镇定如陈茜瑶,一定不会这般的失态。
陈茜瑶的目光越过岑蓝,望向她身后皱着眉头的顾卿恒。岑蓝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又看了看发丝凌乱,红了眼圈的陈茜瑶,茫然的问道:“到底怎么了?”
“顾先生,家父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恒明身上动心思,求您高抬贵手,放他一条活路走。”银牙咬碎,丢了以往所有的骄傲和尊严,弯下了高贵的脖颈,低低哀求面前的男人,再没有旁的请求了,只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活下来。
是的,还有什么比活下来更重要。
顾卿恒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目光闪闪烁烁,看着岑蓝的时候夹着一分凄惶,三分茫然,剩下六分,全部是痛心。
“岑蓝,岑蓝我求你,你帮我求求他,我爸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爸爸的!”陈茜瑶看着顾卿恒不为所动,心里再也没有了章法,只剩下无尽的悲凉一股接着一股的往上涌,“我求你了,就当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你没有爸爸了,别让我也没有爸爸了好不好,好不好?”
“顾卿恒你谋划这么久,不就是想翔宇垮台吗?现在翔宇已经大乱了,你都成了,就别再绝了我们家的后路了,求你了。”陈茜瑶的眼泪滚出眼眶,这一生,还有比这更难堪的时候吗?这到底是什么冤孽?一环扣了一环,她真的没了路子,看着自己父亲穷途末路,做女儿的,除了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一求,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
“瑶瑶……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害死了我爸爸,什么谋划那么久?岑蓝的一脸茫然,却又冥冥中生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