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框上雕刻着各种心经,他每天中午都要在这里呆够一个时辰,香灰里插着三炷香,沈七爷虔诚的跪在蒲团上,手中的楠木珠子缓缓地转着。
沈七爷拜佛。
谢阮玉跟着后院的几个女人一起坐在后院的主屋里等沈培远吃饭,他不来,她们不能动筷子,这是沈七爷的规矩,沈七爷是个有很多规矩的人。
周围叽叽咋咋好不热闹,女人们凑在一块无非是说说香宝阁的首饰,聊聊萃颜坊的胭脂。
谢阮玉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忽然眉间一跳,她听到了一条熟悉的声线:
“前两天七爷送了我好大一串白珍珠,最大的一颗跟眼珠子似的。”一身鹅黄小袄的女子笑颜盈盈,手上的翡翠镯子绿的能掐出水来。
谢阮玉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去,上辈子,她和这女子一样,也收了沈七爷一大串白珍珠,那时候她还当沈七爷喜欢她,却不想是沈七爷盘算着如何把她送出去,那珠子不过是可怜她而给她的一点体面。
沈七爷就是这么一个人,给你最好的,然后狠狠的扇你一巴掌。
就像现在,拜起佛来比谁都虔诚,却从来不是个信佛的。
是的,沈七爷喜欢拜佛,却从来不信佛。
谢阮玉不懂,既然不信,那他究竟在拜些什么。
“七爷来了。”见谢阮玉盯着面前的空盘发呆,江娉婷连忙在桌下伸手推了推她。
沈培远踏进屋子,看到的就是一群美人,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他微微一笑,方才炫耀珍珠的女子连忙迎了上去,顺手攀住了沈七爷的胳膊,“七爷,刚刚我们还谈到您呢。”
“哦?可是又在背后编排爷的坏话?”沈七爷不留痕迹的抽出手臂,抬手点了女子的鼻尖,“淘气。”
转头便撩起长衫,坐在江娉婷左侧,江娉婷跟了沈七爷两年,比后院的任何女人都要久。两年啊,就是院里资历最老的女子了,谢阮玉心里暗笑了两声。
女子见沈七爷坐下了,也不好过去,皱了皱鼻子,又坐了刚才的位子。
沈七爷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谢阮玉却看得明白,他是在嫌她脏。这个男人,在女人方面,诡异的让人发指,他喜欢干净的女人,甚至允许这些女人抱他,吻他,却不允许她们肖想他的身体,爬他的床做他的女人。
他是不是不行?谢阮玉有些恶毒的想。
沈七爷的话不多,整顿饭几乎是后院女人的争宠大战,谢阮玉偶尔插上两句便被他人给堵了回来,便也不再去讨那没趣,只夹着金丝萝卜糕小口小口的吃着。
真是一群鲜活的生命。
谢阮玉偶尔抬起头来,心底总是忍不住感叹,一想到她们的命运,心里又是一阵唏嘘。
沈七爷依旧不急不缓的吃着饭,偶尔也笑着说道两句,谢阮玉余光瞥见沈七爷的手指开始摸上杯壁,便顺着他的手臂往上望去,俩人目光正好对上,谢阮玉冲着他微微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贝齿,又害羞似的别开眼睛不再看他。
沈七爷眉心一动,面上笑容不减,却收了杯上手指的动作,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沈七爷举杯,代表他吃完了,瞬间,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有期待有躁动,沈培安是要午睡的。
“阮玉留下陪我躺一会,你们都散了吧。”看着瞬间暗淡下去的眸子,沈七爷笑的有些开怀,“过两日,穆参军路过保宁城要住上几日,我府里没有夫人,到时候便辛苦你们打点吃食了,莫要丢了沈府的脸面。”
穆参军要来了么。
谢阮玉看着兴奋离去地女人们笑的有些僵硬,丫鬟们也不多话,直收了餐具,整理的干干净净,待江娉婷掩上房门的一瞬间,沈七爷早已坐在内屋,朝谢阮玉招招手,动作像极了唤狗。
府里的女人谢阮玉不记得究竟有多少,反正穆参军这一趟带走了沈府大半的女人。
她快步走了过去,进内屋时还不忘了放下垂帘,等半掩了窗户,收拾妥当,这才走到沈七爷身边蹲下身子抬头看他。沈七爷虽然叫七爷,可是年龄并不大,只因他是沈大帅的第七个儿子,碍着这层身份,大家才客气的称呼一声七爷,没想到许多年后,这个客气的称呼逐渐变成了敬畏。
谢阮玉这模样很好的取悦了沈七爷,他伸手一拉,谢阮玉便被这股力量带了起来,顺势被他揽入了怀里。
“卿卿名字取得真好。”沈培远把额头抵在她耳朵上,嘴唇有意无意的划过谢阮玉雪白的脖颈,谢阮玉脸瞬间红成了临江府的红苹果。那人却不自知,手掌拂过她的腰身,张嘴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一口,声音染着慵懒的情意,“温香软玉。”
若不是重活一世,谢阮玉真要被这套说辞骗过去。
她伸手勾住沈七爷的脖子,在他眼角印了个浅浅的吻,“您先休息会吧,我给您守着。”
要是以前,谢阮玉早就被他调戏的面红耳赤心猿意马了,但是现在,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上沈七爷的床。
“无碍,卿卿陪我躺一会。”大手一挥,谢阮玉就被沈七爷压到了床上,四目相对,饶是谢阮玉后半生看遍了形形□□的的男子,模样赶得上沈七爷的也少之又少。
那双眼睛,活脱脱的想让人溺死在这片温柔里。
谢阮玉跟过孟儒景,自然知道一个男人动情的时候看一个女人该是什么眼神,是火,烧得浓烈而狂热的火,而不是如沈七爷,温柔的像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