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转星移,它们很快就回到了之前的那条路,牟长安听到了有车路过的声音,还有微弱的人气慢慢朝这边来。
她的心神已经被耗尽,返回原地后,她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将领地上的这些凶兽移向别处去。
短暂的宁静后,四凶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只是被城妖耍了,见一个小小的城妖在它们眼皮子底下完这种把戏,硬生生将小姑娘从土蝼手上轻松取走,四凶彻底狂化。
土蝼嘶吼道:“奇耻大辱!”
牟长安平静地看向他,安抚着身边的猫妖,低声道:“储君在,等脱险后,把这事告诉储君和白泽,还有,对天女说,我看了她近千年的爱恨纠缠,她的事,比那些话本子都好看,感天动地,我很喜欢她的那股倔劲……不过还是求她看开些,不要再上演什么痴爱千年了,我……希望她在西安住得愉快,再见了。”
猫妖伸手要拉她,却抓了空。
她的身体开始虚化。
四只凶兽怒火冲天,化为原形,嚎叫声聚在一起,竟然像狂风呼啸怪声连连。
远处传来刹车声,四凶红着眼睛,朝牟长安扑来,眼见九头鸟即将升空,根本不惧被人类社会发觉,牟长安眸光一震,从半透明的身体里拿出一大把引渡资,口中吐出一句话:“这些年攒下的引渡资,足够了在阴司地界待上十天半月了。”
说完,她的身体化作一座不大不小的古城池,将猫妖护在城中。
引渡资落地,引入土地中,顷刻间,道路闪着绿色的幽光,城妖化身的城池,连同四个凶兽一起沉入阴司界,小小的一座城池浮于长安古城之上,人间世之下的幽空道中。
猫妖和两个小女孩被牟长安护于这座城中,四凶能看到,却进不去。
土蝼赤红着眼,退后几步,朝这座城撞来,九头鸟喷出血一般的火焰,然而这座城风雨不动。
猫妖紧紧搂着两个孩子,突然明白了,这是城妖最后一化,城妖城妖,没有攻击力,她能做的,只有‘护’。
四兽发疯似的攻城,即便城门斑驳,墙体摇摇欲坠,却依然屹立不倒。
猫妖小声哭了起来,她叫着长安的名字,眼泪掉在脚下的泥土中。
她看到城中的花草慢慢枯萎死去,墙体从鲜活变成死寂一般的灰白。
土地龟裂,这座城似乎马上就要坍塌。
这时,土蝼喘息着,停了下来。
朱厌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攻了?”
犬因绿着眼睛,哼了一声:“没劲。”
鬼车也收起翅膀,落下来,狠狠看着这座城,血煞之气滔天,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她娇斥一声:“不过一个城妖!”
不过一个城妖而已,可它们这些上古凶兽,这些被人提起名字就产生惧意恨不得立刻俯首求饶的四只凶兽们却没有丝毫办法攻入眼前这个无所畏惧的城池。
千百年来,几乎所有的妖都知道,城妖不具备攻击力,因而那些稍微有些本事的妖鬼们提起城妖,总会嗤之以鼻,轻狂地道一句:“区区城妖。”
但就是这些没有攻击力的区区都城妖,却有一项所有妖都没有的本领——护。
城妖是千年来,这座城中所有的所有,经过岁月的锤炼剥落,从祝愿、希望、战火、创伤等等的情感和经历中,慢慢沉积化成的妖。
保护它们所在城市的一草一木,一沙一尘,是城妖们的职责,也是它们与生俱来的本能。
城门上,长安两个字,一撇一捺,苍劲有力。
朱厌道:“不要置气。我们来这里是要找到天女,保存体力才是上策,不久之后,我们和天女还有一战。”
“猴子,你是说,要我们就这样撤退?”土蝼不甘心道,“当初连储君宋姬都要俱我们三分,十二大妖合起来,连战三十多年,又使了诡计这才让我们败在复罗城,而现在……”
土蝼指着眼前的这座不识时务的顽固城池,气愤道:“你是想让千万妖鬼魔神嘲笑我们,让它们认为三千年的关押已驯化了我们,我们这次出来后连个小小的城妖都搞不定吗!”
犬因一时没了主意,也不知是进是退,看向朱厌。
鬼车听了土蝼的话,一冲动,又要化出九头鸟原形,再次攻城‘一雪前耻’,不料朱厌伸过长臂,拦住了她。
“莫急。”朱厌背过手,说道,“我们不要上了城妖的当,她把我们带入幽空道,现在若返回地面上,需要另找出口,再加之我们仍然不知天女所在,到了地面后还需再找,这前前后后,恐怕要花费不少时间。别忘了,后日月圆,若无法在月圆之前把天女的心火带回去,我们就需再忍一个月。一个月时间,够阴司储君察觉我们的行动了,若是被她察觉,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不仅夜使的大计,恐怕三千年前的血战我们还要再经历一次,你们想再回到牢狱中去吗?”
鬼车静了下来。
犬因问道:“可宋姬不是已化为阴司了吗?听毕方说,现在的阴司储君当初选定时宋姬觉得她并不合适,根本不足为虑……”
“再不足为虑,她也是储君。”朱厌却道,“储君振臂一呼,阴司万千妖鬼便会听她号令。”
“不必多说,要走就走!”鬼车化为九头鸟,振翅欲飞,朱厌犬因跳上鸟背,土蝼不甘心的看了长安城一眼,说道:“反正你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长啸一声,用尽全力,狠狠撞了最后一下,翻身跃上鬼车的鸟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