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释看了一会儿,眼花。不理他们,低头吃饭。吃两口,对长生道:“帮我盛碗汤。”汤盆在桌子当中,正好属于二人激战的区域。
长生应一声,右手引着对方往侧面让,左手拿了勺盛汤。盛满一碗,半滴也没洒出来,稳稳当当送到子释面前。
这一下,胜负已分。
两人同时撤手。三个小的鼓掌惊叹。
“谢了。”子释头也不抬,斯斯文文喝汤。
长生彬彬有礼:“不客气。”专心吃饭。
罗淼气得七窍生烟。输了没什么,对方这副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德行实在可
恨。尤其不会武功那个,风一吹就倒的样子,怎么那么阴那么损……还不能找他麻烦……
“啪!”筷子往桌上一拍:“顾长生是吧?顾长生,吃了饭,咱们再好好打一场。”
“乐意奉陪。”
乌三爷点点头:“年轻人切磋切磋也好。”
子释心道:“这位三水同学好生别扭。明明理亏的应该是他吧,怎么搞得好像我们欠了他债似的?”
从这天起,罗淼和长生每日午后必定切磋一场。开始双方都带着点气,打到后来,倒真正成了切磋。子周子归也加入进来,几个人练得酣畅淋漓。末了相视一笑,恩仇尽泯。
长生想:至于国恨家仇,我不在乎,你却未必有机会知道。
子释带着许汀然在一边摘花斗草扑蝶捉虫,顺便教他名物文字。小然同学很快发现,跟着子释哥哥比跟着子周哥哥有意思多了。不过他是立场坚定的好孩子,任凭子释如何威逼利诱,坚决不改初衷:子周哥哥就是好,就是好来就是好。
练武的躺在草地上休息。听见子释在教小男孩写字。
“小然把自己的名字写写看。”
“这个我会。”歪歪扭扭写了“许汀然”三个字。自觉丑陋,小声道:“这是以前在村子里跟夫子学的。后来我老是生病,就没有去了。家里有工夫陪我的人都不会,会认字的人又没工夫教我……”
子释道:“汀者,水之平也。古人说“搴汀洲兮杜若,以遗兮远者”;又有诗云“岸芷汀兰,郁郁青青”。小然名字好得很啊——秀雅于中,风华内蕴,不仅应了楚州天时地利,还暗合你白沙帮弟子的身份。不知道是谁起的?”
“是姐姐的师傅起的。姐姐说等外面太平一点就送我到她师傅那里去,以后再也不会生病了。”仍旧惦记着名字的事,“我老觉得“汀然”像女孩子似的,不喜欢。”扭头问,“子周哥哥,这个名字真的有子释哥哥说的那样好么?”
“真的很好。”
得到保证,小男孩放心了,脸上露出笑容。
子释佯怒:“岂有此理!小然你记着,论学问,十个子周哥哥加起来也没有一个子释哥哥强,懂不懂?”
许汀然又看子周。子周想摇头,没敢,终究还是点点头。小男孩一脸仰慕望着子释。长生和子归嘿嘿乐。
罗淼忽然开口:“李子释,你这种人,我们老家有个说法——”
哦?大家不由得都好奇的支起耳朵。
就听他正色道:“叫做“圣人蛋”。”
“哈哈……”长生和一对双胞胎笑得捶胸顿足。
长生指着子释:““圣人蛋”……哈!你也有今天,大快人心啊。”
子释歪着脑袋琢磨琢磨,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三水兄,你我好歹也算有点故旧之情,同乡之谊。乱世之中异地相逢,正该彼此帮扶——这样拆我台,不太厚道罢?”
罗淼以为他会恼羞成怒,没想到轻描淡写就揭过去了。他其实很少与人开玩笑,之所以出言挑衅,纯属看对方不顺眼。被子释这一通调侃,倒不好意思了。幸亏他肤色黝黑,红了脸也看不出来。
子归笑得痛快。笑完了,觉得有点愧对大哥。于是道:“罗大哥,你知不知道,当日我们在仙霞镇外丢了东西,受了惊吓,又没找着借宿的地儿,结果大哥病了足足一个月才好。”
罗淼瞅瞅李子释,确实像是能吓出病来的模样。更窘了。
子释和长生互相笑笑,均想:这丫头,也学会讹老实人了
他们说话的当儿,子周接替子释教许汀然写字。把几个人的名字都写了一遍,正好说到罗淼的“淼”字:“你不是叫罗大哥“三水哥哥”?三个水,就是大水。”
这边罗三水同学忽然有点后悔,不该用“圣人蛋”打了李子释的岔。要不然,还能听到他评论评论自己的名字。
第〇二九章 必有牺牲
小山村宁静美丽。在这儿做客,日子安闲舒适。
子释爱煞了断崖桥头那棵八百岁的珙桐树,天天跑到树下睡午觉。
乌三爷道:“就你这弱不禁风小体格,居然能走出凤凰岭,走到我回梦津十八总来,没在半路断了气,算是很了不起了。那株鸽子花树得日月精华,十分养人,去沾点灵气也好。”
午后,双胞胎和许汀然跟着许夫人在菜园子里帮忙浇水。长生打完一架,见罗淼被乌三爷叫走了,于是到大树底下来陪子释。
绿草如茵,虬枝如盖。
树上白色花瓣比叶子还大,一片片仿佛精灵的翅膀。微风吹来,那些带翅膀的精灵便一个接一个坠入凡尘。
子释青丝散在身下,似睡非睡。花瓣落到脖子里,痒痒的。伸手去挠,五月单衫,衣襟一下就扯开了。
这场面,要多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