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的清晨,她可以听见楼下面馆里的小伙子又开始吆喝,听见楼上性格暴躁的妈妈开始打骂小孩,听到路上叮铃铃响过的自行车铃声,就像好久以前,男孩按着清脆的铃铛,吱一声刹在她的面前,“哟,里面装的什么那么重?土鸡蛋?”
眼前倏地一黑,真好,她什么也不用听见了。
……
黄金周,b城到处人山人海,跟挤罐头似的塞得满满的,唐颂自个儿开着车,蜗牛一样慢慢往家的方向挪。
车行到前门那块儿,被堵得死死的,虽然市政采取了措施,地铁和公交这几天经过这儿都采用甩站政策,游人只能在临近的几站下车然后步行,但依然没有缓解交通压力,半天也动不了几步。
他降下车窗无聊地看向窗外,正逢降旗仪
式,放眼望去天安门广场全是游人,远处红墙绿瓦的宫殿下黑压压的都是脑袋,只是看着他都肝儿颤,这还看什么故宫啊,尽看人来咯!青石板估计都能踩坏好几块!
唐颂收回视线,瞥到搁在挡风玻璃后的手机时笑了,他把那天的短信打开,没想到那丫头会给他发“晚安”这样的字眼,整的他一晚上心都荡漾着,脑海里突然就蹦出了同床共枕的画面,如果这句话能在晚上面对面的说,估计他会更心软。别说她使小性子了,再怎么闹腾他也能大方原谅。
正在手里把玩着,突然手机就响了,是孟子骁。
“喂?您这是走到外太空去了?都几点了?你家老头正抓壮丁呢。”
唐颂烦躁地说:“抓壮丁干嘛?这可怨不得我,谁知道老头子咋想的,这时候点卯!我跨过人头飞过去啊?”
“中秋嘛,得得,不说了,你赶紧的!哥们儿相信你高超的车技。”
唐爷爷和孟爷爷抗战时是一个部队的,过去唐爷爷替孟爷爷挨过枪子,孟爷爷替唐爷爷撬过地雷,生死之交,感情之深绝不在话下。本来相约让儿女结为亲家的,结果,巧了,都生的是带把的。
唐祖威和孟将也算有缘,当时都下放在一个军区历练,如今一个是总参谋长一个是总政治部主任,相互扶持。虽然父辈都过世了,可儿女完成了当时两老的遗愿,结成了亲家。如今两家关系更是亲密,这逢年过节,也是你家我家的轮着聚。今年中秋,刚好轮到唐家。
华灯初上,正值下班高峰,黑色的跑车即使性能再优越也只能憋屈地在车河中缓慢移动。又过了半小时,车子才驶进门禁森严的大院。门口持枪的警卫对唐颂是再熟悉不过,敬了个礼很快放行。
唐颂优哉游哉地把车停在自家院子里时,发现孟子骁也是刚到,不禁骂道:“行啊,骁子,敢情你刚才诓我呢!”
孟子骁嘿嘿傻乐,替叶妃拉开车门,回道:“我就猜到你丫没到!咳,哪能让我一个人顶着锅盖先把那骂接咯,怎么说这回你是东家,得自个儿去担着。”
唐颂直接给他踢了一脚。
叶妃以前是没来过唐家的,一般逢年过节她都回s省,就今年,高三时间紧,老实在b城孟家呆着了。谁知道,他们中秋要在唐家过。她有些拘谨,现在看到唐颂就发憷,要让他知道她在学校对沈略整的那些幺蛾子,还不得灭了她!
她紧攥着孟子骁的衣角,进去后发现,客厅里早已热闹轰轰的,大家几乎都到了。
客厅一隅,两老头正你吃我的马我将你的军,棋盘上杀气弥漫,丝毫没注意到门口多了几个人。
“唐伯伯,诶,别介,走这个。”孟子骁悄悄窜过去,指手画脚。
孟将吹胡子瞪眼,骂道:“臭小子,你帮谁呢?!”
唐祖威却乐了,笑声洪亮,说道:“老孟啊,你家骁子真懂事。”转而又看了一圈,问道:“咦?这小姑娘是?”
孟子骁推了推叶妃,介绍道:“叶伯国大哥的女儿,她父母都在s省呢,让我代为看着。”
叶妃甜甜地打招呼,一副乖巧的样子,暗下却对孟子骁的介绍词颇为不满,其实他的说法并无任何不妥,可她就是不喜欢他这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冷淡态度。
照理说,孟子骁比她大一辈。小时候他总捏着她的小脸蛋让她叫“叔叔”,而她不知从何时起,由最初不愿这个大男孩口头上占她便宜,到由衷不希望有这辈分的差距,才恍然明了这份“不愿”就是喜欢。
慢慢的,她开始叫“哥哥”,后来被人说乱了辈分,干脆直呼他的大名。无礼就无礼吧,她不介意。只是,对于孟子骁父母的称呼,却让她为难,每每叫时,一点底气都没有。
两位老人不一会儿又开始新的一局,开局前,唐祖威咕哝了句,“阿颂这臭小子也不知道又去哪儿逍遥了。阿赞也是,老丈人和丈母娘上门,也不知道把工作先搁一搁。”
孟将的安慰声还未出口,一道优雅的声音已经开始自觉为唐赞解释:“爸,您也知道,国庆嘛,总是比较忙的,唐赞先前打电话说了,上面临时派他去t市慰问,再说咯,要见我爸有的是机会,也不用赶这会儿。”
唐祖威哼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孟唯亭微微欠身给两位老人添满茶水,又冲叶妃他们点点头,兀自去忙了。
招呼也打了,却不见那个挡箭牌的人影,孟子骁一边暗骂着唐颂狡诈,一边往楼上溜。
这种两家人聚会的场合最忌在长辈面前乱晃了,他俩又不是蒋之漠那种老一辈嘴边的学习标兵,小时候市十佳少先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