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兵哥的男人眉毛拧在一起,不大却精锐的眼睛紧瞄玻璃后方,沉默片刻后,扬扬头带着骷髅t恤男回到停在巷口的黑色轿车上,车里的黄毛见后,纳闷地打算询问,被骷髅男给止住了。
细雨蒙蒙,玻璃上也腾起濡湿的雾气,隔着遥远的距离,模模糊糊,依稀看见女孩走到男孩面前,从开始的默不作声,到后来情绪激动地大吼,男孩烦不胜烦,倏地把手中的易拉罐砸在地上。
兵哥本来就细长的眼睛
顿时眯成一条缝,平凡无奇的脸阴鸷起来,一改刚才在蒙忻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带着股毒辣狠厉劲儿。
“是他吧……”骷髅男瞪眼问道:“七哥说的那臭小子?”
小店里的男孩腾然起身,用力扒开女孩扯住衣角的手,满面怒容不耐地吼了句什么,然后毫不留情地推开玻璃门。
蒙忻一个人爬在店里的桌子上嚎啕大哭。
“兵哥,要不要……?”骷髅男鼠眼斜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后座的黄毛赶紧问道:“这小子不是宁处长的娃吗?记得上次七哥为了南三环的工程还巴结来着。”
“切!什么宁处长!欠操的死老太婆,敬酒不吃吃罚酒!”骷髅挖着鼻孔骂骂咧咧。
自家老大王七雄现在提起这对母子就咬牙切齿,恰恰最近大小姐还天天瞎嚷着顾允丞的名字,若不是忙,且还有几分忌惮,王七雄剐了那臭小子都有可能!
当初南三环的工程,王七雄想找唐家但没有门路,只好涎着脸去求直接负责招标的宁老太婆。结果,送的礼被退回,威胁的话也被当做耳旁风。招标现场王七雄使出杀手锏,派人拿枪堵在会场门口,许多投标人碍于腰侧暗暗抵住的冰冷枪口被吓退,但依然有不怕死的和王家惹不起的,比如傅羲尧,比如徐贤……
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王七雄气得吐血,梁子就此结下却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男孩沿着小巷越走越远,兵哥收回视线,没有理会骷髅的请示,推开车门朝水吧走。
车里的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四只混浊的豆眼在看到男人胳膊背在身后朝他们这边比划的手势后,獐目露出得意和欣喜,纷纷钻出轿车。
虽然不是灭了那小子,教训教训也好,这下可以在老大面前邀功了!
……
沈略走进水吧的时候,店里早已空了,服务生愣愣地回答:“哦,刚才是有个男孩,往哪边走我没看清,呃,好像是朝里弄走的?”
沈略忙说了句谢谢,来不及喝口水喘会儿气,一阵风似的又跑出去了,门口的风铃轻晃,合着雨鸣,奏出清脆的乐章。
罗羽巷的里弄有很多岔路口,宛如迷宫,她也不知道顾允丞去了哪一条,正打算挨个找,忽而步子一顿,想到以前讨论武侠剧时他说笑的言语。
“笨妞!如果实在搞不清楚,那就向左转,遇到路口就向左转,这样哪怕前面无路,你也不会迷失方向,最坏的事情就是回到原点……”
向左转……
她打了个喷嚏,咬咬有些发白的唇,朝着第一个左转路口走去。
弯弯道道不知道拐了多少次,巷弄越来越窄,最后似乎到了某个王府旧址的后院围墙,前面就是紧锁的老式大门,再也没有路了。
当真得看到灰墙夹道里那抹孤寂而熟悉的身影后,沈略捂住嘴巴,鼻腔酸痛,汹涌磅礴的眼泪顷刻间夺眶而出,她只是死死地压抑住,无声地哭。
她慢慢地往前走,两腿如灌了铅,直到只剩一臂距离,才缓缓抬手,轻轻碰了碰他削瘦的肩头。
“滚开,说了别惹我!”
男孩暴躁地弹开她的手,祈福木牌啪的掉入水洼,几秒钟后,牌面浸湿,彻底沉入水中。他这才恍然回神,抬头怔怔地看她,乌青的嘴唇蠕动,说了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的两个字:“是你……”
沈略咬住嘴唇痛哭失声,透过迷蒙的雨雾,看到男孩脸上一系列的表情变化,躁怒……惊诧……欣喜……失望,再到让她心惊的冷漠。
顾允丞勾起唇角睇视她,眼里溢满浓厚的讽刺。
骗子!
大骗子!
果然,只有骗子是真心的,因为她是真心在骗你!
如果下午的时候,他没有临时起意去实验楼的饮水处打水,如果他没有听到老王和老杜的谈话,如果他没有恰巧看到红色绸布揭开后那金色刺眼的三个字,现在会怎样呢?
是不是如她所愿,他依旧沉浸在对未来美好乌托邦世界的憧憬中,而她早已扑腾着翅膀独自奔向远在千里之外的锦绣前程?
——你们班学生报的志愿咋样啊,有没有g大和t大的?
——埋汰我吧,我们又不是启文班,算我倒霉,今年又带了届小笨蛋们。
——咦?那个沈略底子不错啊,也没试试?
——就她?!瞧她这一学期哪是学习的样啊,估计填的那啥s大都悬!若按照模考成绩,落到海南的二本都有可能。
s大……海南……与b城天南地北!原来那些“在一起”的话都是敷衍。哦不,她连敷衍都不屑,直接以沉默作答。他怎么就以为她同意了答应了呢,他怎么就以为高考的长长跑道上两人是并肩冲刺着呢。
全是自己傻不拉几地自作多情罢了!
眼见终点线在即,悬着的胜利红绸已经触及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