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臣弟回来的晚了些”,徐璟一进王府正院堂厅,扑面便是一股浓烈酒味,房屋东南一角的长青树旁正蹲着一身黄色常服的皇帝,旁边还有几个小太监半蹲半跪,一脸惶惶。
“小爽!你可算回来啦,真真叫皇兄好等!”皇帝一脸眼泪,过来搂了徐璟一把。
徐璟一惊,这逾二十年里,他只见皇上哭过两次。
一次是先帝驾崩,皇上拉着他痛苦流涕;另一次是百万之兵攻高句丽大败,皇上对着先帝的牌位眼中蕴泪。而像今日这般,不顾天子威严哀痛哭泣的模样实在不寻常,徐璟忙扶了皇帝一下,“皇兄尚在病中,应保重龙体,不宜饮酒。”
刘福带着几个小太监躬身退了出去,皇帝抹了把脸,仿佛带着无尽的哀伤说:“小爽,皇兄要走啦。”
徐璟扶着他摇摇晃晃地坐在圈椅上,“皇兄要去哪里?”
皇帝惆怅地笑了笑:“北方寒凉,实在是个伤心之地!朕不忍多看一眼,要南下扬州去啦。扬州有座琼花观,观内有株仙琼,是乃汉朝遗宝,风姿绰约,清秀淡雅,美如仙子,朕要去与它作伴,当一个天底下独一无二的逍遥琼花郎,哈哈哈。”
说罢,他又闷了一口酒,眼泛泪花的抓住徐璟的胳膊,“小爽,与哥哥同饮一杯!哥哥要走啦,将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放在这北方,哥哥不放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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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外农舍。
徐璟走后,几人也都没了赏月的心思,明玥看看郑泽昭,拉着他往旁边走了几步问道:“二哥,毅郡王都同你说了甚么?咱们眼下要往哪里去?跟着崔翊走么?”
郑泽昭看着她,攸然有些心虚,过了片刻才道:“无他,只说父亲等人眼下性命暂无碍,不过少不了受一番牢狱之苦,但王爷会尽力在皇上面前斡旋。”
明玥拧着眉:“那到底是因何事?”
“王爷……也没有细说”,郑泽昭偏开眼,一时不敢直视明玥,“咱们明日一早便先随崔翊走,我得去见一见崔夫人。”
明玥沉吟了一下,说:“二哥便先同崔家哥哥一并去,我原路返回,去寻母亲与十哥儿。”
“不成”,郑泽昭立即道:“这一路凶险,我如何放心!”
他声音略微有些大,崔翊几人也听到了,明玥只好过来道:“无妨,只是要借崔哥哥的马车一用,挂着崔家的标识,应是无大碍。”
“那也不成!”郑泽昭皱眉。
崔翊在旁边笑笑说:“马车可以留给七姑娘,王爷留下的人也可分一半送姑娘去寻郑夫人,只是姑娘要去哪里寻呢?燕州城怕是回不去。”
明玥福身道谢说:“白日里王爷曾说在郑府中并未见到我母亲,看来是侥幸逃过一难,只要不是在燕州城内,我心中倒是有些计较。”
明玥这两日一直在想,邓环娘即没被抓到,应是得信儿比他们还早,又是直接从邓家走的,多半是在邓家的哪处别院或庄子上。
崔翊点点头,他心中原是有些顾虑,明玥跟着去倒是无妨,但她们既都走了,郑明薇便也得带上,这其中之事到底忌讳,还是人愈少愈好,遂不置可否的看看郑泽昭,意思先将你这二哥说服再说。
明玥张张嘴,郑泽昭登时一摆手:“莫要再说,等见过崔夫人后,我自与你一同去寻……母亲,但你一个姑娘家,断不能自己上路。”
他话音儿一落,裴云铮却道:“二郎若担心,我送七表妹去一趟便是。”
郑泽昭一噎,见明玥脸上忧心之色尽显,不由暗骂了自己一句。
母女连心,更何况还有幼小的十哥儿,明玥跟着他一路逃奔,但心中担忧恐比他重得多。在今日之前,二人都是姓郑,一声二哥自己更是当之无愧,可如今……郑泽昭心下猛一阵愧疚,不禁想到这十几年在郑家的过往,自己对邓环娘和明玥冷漠了数载,而实际上自己却根本就不姓郑!当真是情何以堪。
眼下若因自己的固执再使他们母女不能得见,无事还好,一旦有事,明玥岂非要恨死他?
郑泽昭神情松动些,想了想道:“你若能知晓母亲在哪里,我先一并与你回去。”
崔翊立时在一旁怪道地笑了声。
裴云铮挑眉道:“二郎连我也信不过?我都尉府的三千兵马虽不及黑骑精锐,但也不是草包。”
明玥见郑泽昭松了口,忙道:“不必,二哥跟着崔哥哥走便是,祖父交代的事要紧。裴表哥有心,若是当真得空,明玥自是感激不尽。”
许令杰在一旁道:“哎,二郎你不必担心,还有我呢,我正要回燕州,一路定先将小七姑姑安然送到。”
明玥听他正八经儿的叫了声“七姑姑”,不禁莞尔,阮子雅也道:“还有我这么以一敌百的人你们也忘了么!云铮你且去攻打安河,我与许大郎定不叫七姑娘少半根头发。”
明玥自再见裴云铮总有些发怵,遂赶紧道:“那就依许家小侄所言。”
许令杰吐血。
裴云铮盯了她一眼,说,你们明日晚走一个时辰。”
阮子雅知他是等那三千兵马一到,大抵要派人暗中护着,遂应了。
郑泽昭无法再多说,只好道:“千万小心。”
明玥笑笑,郑泽昭下意识抬手想弹她个爆粟,然而手到明玥额前蓦然意识到甚么,尴尬地收手。
各人回屋稍做歇息,因屋舍不多,两人一间,明玥回去时见郑明薇已和衣躺下,便也未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