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着浓眉看了看郑泽昭,似乎是有话要说,常令韬却道:“将军不必多说,且去办吧,只要留着口气晚些能回话就成。”
明玥闻言登时大骇,郑泽昭却看了常令韬一眼,不疾不徐的说了进城以来的第一句话:“常三,我要说的话你若现在不听,晚了可休要后悔。”
“现在怕了?你这才是晚了。”常令韬说完这句已是冷汗淋漓,上万的大军在城内他全然不怕郑泽昭耍什么花样儿,遂叫那位严将军先将他带下去打个皮开肉绽。
明玥如坠深渊,常令韬咬牙看她一眼,警告道:“郑姑娘莫打甚么主意,方才的账记下,你若惹恼了我,我便将你表姐和那几个丫头一并充到军营为妓,邓家窝藏钦犯,本就已是死罪。”
明玥一时哑口无言,恨的牙痒。
常令韬的小厮三步并两步地跑去叫了大夫来,大夫先给常令韬接骨,之后又细细的给他看了腿,直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常令韬才算服了药,他闭眼歇了一炷香的功夫方感疼痛稍减,看了眼被两个婆子摁在墙角的明玥,吊着一只胳膊蹙眉道:“你属牛的么,哪来的这股子野力气!”
明玥这会子蔫儿了,一是刚刚耗了全身的力气,这下回过劲儿来便觉脱力;二是她着实有些担心郑泽昭。
那些人都是行武出身,即便不用其他法子,光是摔摔打打也得将郑泽昭折腾个半死,更何况常令韬方才还特别交代过,郑泽昭腿上又刚挨了一箭……明玥瞥一眼常令韬,脑中想到了郑泽昭留下残疾的画面,不由有点儿忐忑。
常令韬见她不答话,自也是知道她心里所想,往外一瞥,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便不紧不慢地吩咐小厮:“去瞅瞅人还活着没,若还有气,便提到这儿来,若死了,便罢,也不必“三蒸骨”验亲了。”
明玥在旁边听得脸上一阵儿青白,只咬着唇不说话,少顷,小厮领着兵士将人带回来了。
甫一带进屋,便是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扑了进来,郑泽昭浑身血污,袍子湿了个透,膝盖还插着半截的断箭,像个死人一样儿被扔在地上。
明玥心里清楚郑泽昭应该还是活着的,但脚下像生了钉子一般,竟动不了。
常令韬被小厮抱到轮椅上,他往前倾身将一碗放了盐的热水劈头泼在郑泽昭身上。
郑泽昭低低哼了一声,醒了。
常令韬笑了笑,又接过一碗盐水浇下来,水还冒着热气,浇在郑泽昭身上时可以看到他微微蜷起的身子在发抖。
明玥被哑婆子摁着,红着眼怒喊:“常令韬!你够了!”
常令韬只充耳不闻,边泼盐水边挑眉笑道:“你不是有话要说么,现下可以说了,伍公子。”
郑泽昭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然后慢慢侧身,朝着窗子望了一眼,天色渐暗,大抵已是酉时末。
他索性伸了胳膊腿摊在地上,口中说了句话,只是嗓子干渴没发出声音,但常令韬看其口型还是辨出了几个字,“你父亲……”
常令韬手上一顿,皱起了眉:“我父亲如何?”
郑泽昭只是喘气,说不上来话。
“给他口水”,常令韬吩咐。
小厮便就着盐水给他灌了一口,片刻,郑泽昭觉得恢复了一点儿力气,却仍躺在地上虚虚看着房顶说:“我来此地之前……给你父亲卜了一卦……”
常令韬面色微微一动,说:“你终于肯承认自己是伍家之后了?”
郑泽昭不甚在意地道:“我承不承认于你们有甚么紧要,即便毫无证据不也一样指黑为白,这不是你们常家最擅长的么。”
“哼哼”,常令韬扯扯嘴角,“这次你倒真说错了,我手里虽没有物证,却有人证。”
郑泽昭露出极为诧异的神色,微动了动,不能置信地拧眉看着他。
常令韬瞧了他这神情心下十分得意,顺手又是一碗盐水泼下来,仰着下巴道:“今儿便看在我日后爱妾的份儿上让你死个明白。”
他说“爱妾”的时候瞟了眼明玥,明玥懒得跟他计较这些口舌之快,只恨不得将他瞪出个窟窿来,可心底也有一丝好奇。
哑婆子便推推搡搡地将明玥带到他身边,常令韬莫名其妙地笑笑,这才又对着郑泽昭居高临下的道:“当年你伍氏一门协助废太子谋反,全府上下一百七十三口被杀了个干净,过了这么些年,原也没有谁再记起来。不过你命不好,几年前我府里买了个丫头,她阿婆竟是当年给你母亲接生的产婆,不过后来也死了,她婶婶将她养大卖进府里,好在这丫头姿色还不错,后来被我纳了妾,好吃好喝的日日疼宠,床榻间还有甚么不能说……哈哈!”
郑泽昭稍稍支起身子,一时并没有接他的话,明玥却不以为然道:“即便如此,她不过是产婆的孙儿,且当年定也年幼无知,又能晓得甚么!”
“她不需要知晓旁的”,常令韬得意的笑,“只要记得她阿婆当年给家里分赏钱的时候说过,伍家夫人生的是个儿子而非女儿,这便够了。”
明玥不知这其中弯曲,还有些不大明白,郑泽昭已了然于胸。这些事几日前他见到崔夫人后已然知晓,当年本是为了护他才特意假传生下的是个女孩儿,但没成想却被常家藉此寻到了把柄。
不过此刻他却仍是恍然大悟般的叹了一声道:“原是如此。”
稍顿一顿他又冷笑道:“当年,先帝病重,先太子与当今的圣上同在宫中侍疾,后便传出先太子意图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