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异动,即刻攻城。
过了护城河,进城。
城门缓缓拉起,常叙嘴唇绷成一条线,剑柄上的手握紧又松开,再握紧,掌心泛着湿意。
城墙上没有异动,城内也没有声音。
这几乎是两军屏息的时刻。
又过了一刻钟,城墙上的弓箭收起,城门依旧紧闭,是原来严防守备的样子,常叙这边才微微送了口气,——看来暂时安全。
城内。
萧澜三人跟着沈湛上了犊车,沈湛笑道:“还是头一回与两位王爷,及颖阴侯同乘。”
萧真啧了声,萧澜闭目养神,萧琚则浑身戒备地坐在沈湛旁边,手里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随时准备着拿沈湛做人质。
沈湛捻捻髯须,把他们三个人依次看过来,摇头笑笑,末了又叹了口气。
萧琚用匕首一指他:“有话便说。”
沈湛睨他一眼,全不搭茬儿,也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
萧琚脸色难看的很,可此时也没法发作,眼神示意萧真将车帘挑开,以便观察外面的动静。
犊车宽敞,车门也阔,挑开帘子就着尚未黑透的天色能辨出来,的确是朝宫中方向。
金陵城,他们是实打实地“坐地户”,在这长了二、三十年,又都是已出宫建府的皇子,内外城不知转了多少回,两人一路瞪眼提着精神,盯着天越来越黑,盯着车内车外挂起了灯。
也不知盯了多久,犊车行得愈加平稳,萧真和萧琚对看一眼,都知道,——这是已行至御道了。
萧真推推萧澜,萧澜缓了片刻才睁眼,打个呵欠,矮身看一眼,问:“到了?”
萧真顿时一炸,低喊道:“你还真睡着了?!”
他一喊把沈湛也喊醒了,前方正到了宣阳门,入此门便进了外宫城,沈湛伸了下腰,叹道:“望皇上龙体还撑得住。”
萧钰也算是他的外甥,这话倒有几分情真。
过了宣阳门,宫灯更亮一层,犊车四平八稳,在戍正两刻进了端门,直奔内宫城。
……
另一边。
延湄与傅长启跟着程邕和韩林带了八千人马从常叙那儿分出来,绕到了东南面的道场寺,从后山上去,寻怀严师父。
怀严人高马大,一脸凶相,对着程邕带来的信确认半晌,才点头道:“随我来。”
七拐八绕,到了后面一间禅院,院子不小,现已没有人住,但依旧洒扫得干干净净,从窗外瞟一眼,可瞥见屋里摆设整齐,霍氏大致环视一圈,道:“这便是我儿那几年在寺中的修行之所?”
怀严合手念了声阿弥陀佛,应道:“正是。”
延湄尚是头一回来道场寺,听了这话,微微睁大眼睛,很想进禅房里面看看,但眼下没那功夫,只能摸摸门墙、花草。
怀严也不多话,带着他们绕到房后的园子,园中靠山有两棵大榆树,剩下满种了大片的萱草和玉簪花,四季不枯。
怀严提着僧袍,走到一大片花草的中间,弯腰一用力,竟直接将那花草提起来一片!他冲着程邕招手:“来。”
程邕到近前才看明白了,——原来怀严提起的是一方大木槽,木槽中培土种花,放下去时,与这满园花草衔接无缝,根本看不出来。
而大木槽所盖住的,正是一条地道入口。
傅长启惊奇地看了看延湄,完全不料萧澜竟还在这留了条路!
延湄探身看一眼,天已经黑了,她有点儿着急,因对程邕道:“走。”
怀严道:“可知晓这地道通往哪里?”
“晓得”,程邕施了一礼,“来前侯爷已与我等细细说过。”
怀严颔首,这才让开身,念了声佛号,道:“且去罢,贫僧在这一头守着。”
程邕道过谢,提了两盏灯,他带人打头,韩林护着霍氏和延湄几人在中间,依次进了地道,但进去之后发现,这地道虽挖的颇深,却并不宽,并行的话,只能同时过三到四人。
——这么看,似乎也不是为了今日的奇袭。
地道中早已没有新土味儿,顶上还有火把熏出的黑印,应是萧澜或者怀严已在地道中走过。
里面稍有些闷,隔段路还能看见备着的水囊,延湄指一指便小声对傅长启道:“澜哥哥。”傅长启笑着应了声,其实他们都清楚,萧澜许久不在京中,这水若还能喝,必定是怀严师父又换的,但延湄说是萧澜,傅长启也就顺着她应。
地道很长,行进速度又不慢,兵士都无妨,走了一个时辰,延湄和霍氏就都有些跟不上。
闵蘅随身带了薄荷片,让她们含在嘴里,地道里黑,延湄伸手去抓傅长启的袖子,抓住便晃了晃,小声叫:“二哥。”
她有点儿渴,想喝水,闵蘅顿了顿,手指暗暗在延湄腕子上点了两下,低低问:“夫人,怎么了?”
延湄一怔,微微抬手,才发现自己抓错了袖子。
前后都在行军,延湄本就是两步赶一步,稍一顿,便磕绊了下,闵蘅本就在她身后,见势一扶,正将她半抱在怀里。
延湄撒了手,傅长启恰也回头寻她,将这情状全看在眼里,过来拉了延湄一把,口中的话很自然:“绊着了?上来,二哥背你。”
人多,且延湄中间隔个莲姑就是霍氏,傅长启看也没看闵蘅,但在拉延湄时却不动声色地拧了下闵蘅手腕。
延湄心里与他亲近,但自七、八岁以后没被他背过,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办,傅长启笑道:“不想省下力气快些去救你的澜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