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被曹婕妤抱在手中,见我笑殷殷看着她,亦晓得我是喜欢她的,忽而嘴一扁,欢快笑出声来,张开手臂便要我抱。我也意外,我本坐在轿辇之上,但见她如斯可爱神态,亦是从心底里喜欢起来,便走了下来。
曹婕妤见温仪伸手便要我抱,忙低声止道:“不许对娘娘没有规矩,看这样顽皮。”
我笑:“小孩子不怕生才有趣,婕妤何必说她。”说着一手搂了她在怀中,爱怜地抚开她额上汗津津的碎发。温仪虽然年幼,却也能分辨是否真心喜爱她。她对我十分亲昵,依依靠在我肩上,粉嫩的小脸蹭着我的脖子,一手搂着我,一手饶有兴致掰着我衣襟纽扣上镶着的溜金蜂赶菊别针。
曹婕妤笑吟吟在一旁道:“温仪很喜欢娘娘呢。”说着凑近温仪,道:“快叫‘莞母妃’罢。”
温仪也不叫,只一低头害羞,腻在我身上扭股糖儿似的扭着。曹婕妤见她扭捏,便回头唤了r母道,“把帝姬抱走吧,看把娘娘衣裳也揉皱了。”很快在我耳边轻声道:“嫔妾在此恭候娘娘多时了。”
我会意,晓得她有事找我。只作无事之状,放开温仪,一手摘下衣裳上别着的数枚溜金蜂赶菊别针,放到r母手中,道:“不值钱的小玩意,留着给帝姬取乐吧。”
r母一时也不敢接,只瞅着曹婕妤的脸s,见她只是微笑,忙含笑谢了。
我道:“春光甚好,本宫要去迎春圃逛逛,先走一步了。”
待我行至迎春圃,只留了槿汐一同散步。其时春光浓郁,像早开的迎春,早已凋谢得朵朵零星,甚少有人再来观赏走动,正是一个说话的清净之地。果然过不多时,曹婕妤便孤身而至。
我折了两朵迎春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道:“曹姐姐有何事宜要见本宫?”
她低低道:“华妃复位,昨r曾召嫔妾入宓秀宫。”
我心下微有触动,依旧微微含笑,柔声道:“那很好呀。华妃娘娘一向和你有来往的。如今她复位,你也应当去贺一贺。”
她亦不动声s,只道:“嫔妾早已送去贺礼。”她看着我,道:“只是华妃娘娘此次召嫔妾去,只是问在她幽闭期间,娘娘您的举动言行。”
我微微一愣,只拨弄着手心里的花朵,闲闲道:“曹姐姐这样聪明的人,自然是应对得宜的。何况无论怎样应对,都是在于曹姐姐自身的打算。”我暗暗转了话中机锋,对着她语笑嫣然,“其实华妃娘娘怎么说都是曹姐姐的旧主,虽然待姐姐和帝姬有些地方是刻薄了,但好歹也曾提携过姐姐,位份、家世又远在本宫之上。曹姐姐要和华妃亲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何况如今她复位,皇上也不是不宠她的。”
曹婕妤眉心微动,很快抿嘴一笑,道:“娘娘又何必和嫔妾打哑谜。嫔妾虽然不伶俐,却也晓得她眼下的复位和得宠都是一时间的,就好比夏天里的昙花一现,毕竟是强弩之末了。”她笑,“嫔妾和帝姬要安身,自然不会冒险。”
我凝眸盯着她片刻,道:“曹姐姐察言观s,心思敏捷,不是寻常人可以比的。只是本宫也不希望姐姐和华妃娘娘生疏了。”
曹婕妤启唇一笑,灿若春花,发髻上一枚金累丝翠玉蝉押发上垂下的流苏便娓娓摇晃,“嫔妾既然把自身和帝姬托付给里娘娘,自然唯娘娘之命是从,怎会再倾向于她。只是娘娘的吩咐,嫔妾明白,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我轻轻微笑:“曹姐姐进退有度,本宫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华妃娘娘既然喜欢打听本宫的动静,那么本宫就只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我又问:“这次华妃复位,皇上又加宠幸,她自己有何想法。”
曹婕妤稍露轻蔑之态,只一语概之:“陶陶然沉醉其间,却也时常忧心会再度失宠。”她眼风微扫:“但是因为先前之事,又加之听闻秦芳仪和陆顺仪的变故后,对娘娘颇为忌惮。”
我不以为意,语中微有狠意,“她早就视我为死敌,不是从今朝才开始的事了。当然,本宫也如是。”
曹婕妤道:“娘娘自然有办法应付她,嫔妾只是略尽微薄之力而已。只是有一事,娘娘与嫔妾相处本无直接的利害,说得难听些,不过是因利而合,他朝利尽,也可以一拍两散,嫔妾低微,自然是不能与娘娘相抗衡的,因而只怕不能安心协助娘娘。”
我与她相视而笑,彼此的打算俱已了然,“曹姐姐爽快,你的顾虑亦是本宫的顾虑。本宫至今膝下无有所出,温仪帝姬玉雪可爱,本宫有意在事成后收她为义女,这样彼此也有所依靠。曹姐姐以为如何?”
曹婕妤和悦而笑,挽了一枝迎春扣在手腕上拟成手钏,道:“如此彼此也能放心了。”她别过头望着满园翠绿鹅黄,点点如星子灿动,“娘娘前途无量,有这样的母妃照拂,是温仪的福气。”
我看着她发髻上的金累丝翠玉蝉押发,笑道:“此物很眼熟,似乎在皇上的库房中见过一次,是皇上新赏给姐姐的吗?”
曹婕妤脸上稍见绯红,道:“是。一点玩意罢了。”
我拾衣站起,经过她身边时悄然而笑,把手中的迎春洒在她手心,握起她纤纤玉指,道:“曹姐姐的手长得真好看。只是以茉莉花染指甲不过是小巧而已,若能用迎春镶嵌在指甲上,如此别出心裁必定更讨皇上欢心。”
她粲然而笑,屈膝送我离开,“多谢娘娘指点。”
我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