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苹和采蓝知晓浣碧是我贴身侍女,自幼一起长大,连玄清待浣碧亦是另眼相看,自然十分客气。如今见她这样亲热,自然更要奉上十分妥帖。采苹忙笑着道:“浣碧姑娘这样说,可是真要折杀我和采蓝姐姐了。”
采蓝正一正容s,道:“咱们清凉台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因为咱们这些在清凉台做奴婢的,比不得清河王府里头都是好人家挑出来的女儿。咱们这些人都是家道凋零、漂泊在外头生死垂于一线的,被王爷救了回来才在清凉台服侍的。在咱们眼里,王爷就是咱们的大恩人,断断不会存了非分之想。如今咱们尽心尽力侍奉王爷,将来尽心尽力侍奉王爷和王妃。”说着看向我道:“王爷视小姐为知己,小姐必然知道,咱们王爷不会有妾侍侧妃的。若有,也只会只有一位正室王妃,是不是?”
我颔首:“王爷确实这样说过。天下女子如三千弱水,他亦只取一瓢饮。”
浣碧的目光微微一跳,很快如常笑道:“那么,能在王爷身边侍奉一辈子也是旁人修也修不来的福气呀。”
浣碧如此一说,蓝、苹双姝自然说得投趣,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逐渐熟稔起来。我见她们说的热闹,也不忍去打扰,只顾环视萧闲馆。
萧闲馆内室有一合博古橱,里面是三五盒好印章,或是j血石,或是青田石,一溜整齐放着。架子上还搁着。窗前横着一张书案,澄心堂纸随意铺散着,只等着人去落笔,另有紫檀商丝嵌玉八方笔筒、一套的青玉葵花洗、青玉笔山、青玉墨床,皆是古雅精致的玩意儿,雅致宜人。朝南长窗下放着一张紫绒绣垫杨妃榻,边角用墨绿乌银的绒面封成。榻边案几上放着两盆水仙,吐蕊幽香。窗上一s的雨过天青s的蝉翼纱帐,窗下悬着一盆吊兰,虽在冬r里,也长得葳蕤曼妙,枝叶青葱。当地一张紫檀木的雕花桌子,上面排一个青瓷美人觚,里头c着几枝欺香吐艳的红梅,如胭脂点点。另一副绿地粉彩开光菊石茶具。桌子旁边搁着一副绣架,千百种颜s的丝线都是配齐了的,只挽作一团放在丝线架子上。
绕过一架四扇楠木樱草s刻丝琉璃屏风后,再往里头便是一张睡床,秋水s熟罗帐子顺服垂下,隐隐约约地透出一团一团极浅的海棠春睡的花纹。杏子红金心闪缎的锦衾,底下是银鼠皮的褥子铺成,十分绵软暖和。西番莲花打底的青石板面上建起溜光雪白的粉墙,墙上再无字画,只是悬着两幅苏州精工刺绣,一幅是青绿如意牡丹,一幅是凤栖梧桐,各自张于床头。
我闭目轻嗅,闻得甜香细细,沁入肺腑,却见床帐的帐钩上各挂着一个涂金缕花银薰球,香气便是从此传出,正是我一向喜爱的百和香。
他如此细心安排,无一不周到,当真是真极了的闺秀女儿的卧房。
我眼见窗外影影绰绰,一时好奇推开,却见窗外正是一座园子,园中所植,并不是寻常的红梅、白梅,而是开淡绿花瓣的双碧垂枝绿梅。此时正是梅花盛开的时节,满园绿梅含苞怒放,累累如碧珠缀枝、翡翠披光,连照s其间的y光亦有了轻薄透明的绿玉光华,大有不似春光而胜似春光的美态。我一时怔怔,竟看得挪不开眼去。
浣碧不知是何时进来的,悄无声息走到我身边,轻声道:“瞧这屋子,王爷必定费了不少心血呢。不说别的,但那一幅《簪花仕女图》已是连城之物。”
我默默无声,只看着满园绿梅。若他真真知道我与玄凌在倚梅园中遇见而避开了种植红梅、白梅怕我伤心,那他也真是心细如发了。即便不是,这么多绿梅要搜罗起来,也是千难万难的。
浣碧的目光亦被绿梅所吸引,呆呆片刻,忽然欣喜万分道:“小姐你瞧,那梅花皆是碧s的呢?”
我无心去想她为何这样欢喜,只淡淡“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玄清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清在宫中时便曾诚心邀请娘子光顾清凉台小聚,娘子却以盛夏已过,清凉台过于凉爽而推辞。然而清一心所盼,若真有机缘巧合,能使娘子一往清凉台,亦是好的。萧闲馆自清初识娘子时便已准备下,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使娘子小住了。”他说这番话时有难以掩饰的欣喜与满足。
我亦笑:“王爷也曾说,清凉台冬暖夏凉,如有一r我若觉得天寒难耐,亦可来一聚,王爷的红泥小火炉愿为我一化冰寒霜冻。虽然王爷也期盼永远没有那一r。而如今不辞冰雪、雪中送炭的,亦是当年千金一诺的清河王。”
他亦体贴,怕我不安,只让采苹与采蓝陪着来看。
我闻得脚步声轻悄,却是采苹与采蓝进来。二人相视一笑,道:“萧闲馆的布置,小姐可还满意么,若是满意,今r就可住进来了。”
采苹又道:“萧闲馆是清凉台最精致的屋子了,而且离王爷的绿野堂又近。”
我心中略略犹豫,浣碧忽然牵一牵我的袖子,低声恳求道:“小姐,咱们住这里好不好?”她又道:“这儿的景致好,适合小姐养病。而且……”她的眼光贪恋在梅花之上。
我笑道:“你喜欢那梅花是不是?”
浣碧点一点头。仿佛是她这一点头,坚定了我动摇不定的心,遂道:“这里我很喜欢,就麻烦采苹和采蓝帮我收拾了衣物搬过来吧。”
采苹与采蓝巴不得这一声,欢天喜地出去了。
到了当晚夜间,我已住在萧闲馆中。居室雅致,被褥温软,通风敞亮,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