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思且往外,思且叫道:“娘娘,奴婢知罪,您就治奴婢一个人的罪,娘娘……”不由分说地被拉着出门。
另有两个小太监小心把地上的碗片捡起来,送到太医院去。
思且出门之时,外头有人正也进门来,见状双眉皱起,目送思且被押走,他便上前见礼。
凤涅浑身发凉,心中恼怒之间,见了他来,便按捺怒气,道:“你怎么来了?腿脚还好?”
来者自是子规,子规看凤涅面带恼色,又看地上碎了的汤碗,便问道:“娘娘放心,奴婢安好……方才是发生何事?”
凤涅抬手揉了揉额头,淡淡道:“思且想要毒害本宫,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子规一惊,也皱了眉:“娘娘,此事交给奴婢去查。”
凤涅抱着朱安靖,面上露出一分凛然笑意:“不用,有个现成的嫌疑人。……嬷嬷你过来。”
康嬷嬷急忙上前,凤涅在她耳畔低低说了几句,而后道:“去吧。”
康嬷嬷点头:“奴婢这就去,娘娘您也消消火。”看一眼子规使了个眼色,转身退了出去。
子规试探着道:“娘娘要不要歇息片刻?”
凤涅道:“不必,子规……你若撑得住,便留在此吧……”
子规垂眸:“奴婢遵命。”果真就立在了旁侧。
凤涅看一眼他平静的面色,又看看怀中朱安靖有些受惊的脸色,忽然之间竟觉得眼睛微微发热,摸摸朱安靖的小脸,低声道:“阿靖,你怕吗?”
朱安靖圆溜溜地眼睛望着凤涅,闻言摇头:“皇婶,阿靖不怕。”
凤涅道:“你乖……”
朱安靖眨了眨眼,又问道:“皇婶,为什么思且要害你跟我?”
凤涅摸着他的头:“她是想害我……但我曾救过她,所以她才又站出来,你是被皇婶连累了。”
朱安靖在她怀中拱了拱:“皇婶,她敢如此,你叫皇叔诛她九族!”
凤涅抱抱他:“阿靖,以后你在宫里,也要多几个心眼,皇婶……刚才可是捏了一把汗啊。”
如果不是那一瞬间灵光乍现,或者是演过太多诸如此类的桥段故而有些直觉……那便会铸成无可挽回的大错。
她自穿越过来后,在这宫内虽遇到许多凶险,但都一一度过,近来日子过得有几分消散,警惕心也消了许多。
想到朱玄澹说的“时节变化”,周身阵阵发冷。她本以为他说的是后宫跟朝堂的大事,如今看来,这所谓季节变化之中,更有许多风刀霜剑暗藏其中,叫人防不胜防。
朱安靖道:“阿靖不怕,皇婶也不怕。”小手反握住她的手,如安慰一般。
凤涅笑了笑:“嗯。”却仍有几分精神恍惚。
“娘娘,喝口茶吧。”旁边有人轻声道。
凤涅转头,对上子规的清澈眸子,凤涅看了一会儿他,终于道:“阿靖,小猫饿了,你喂它些吃的……到里头,别乱走。”又吩咐几个宫女,“你们都跟着,好生伺候着靖少王。”
朱安靖答应了,便起身,抱着小猫入内去了,几个宫女便尾随伺候着他,殿内一时只剩下了凤涅同子规两人。
第七十五章
凤涅端了茶,轻轻一嗅,小小地喝了口,子规将茶杯接了过去,放在桌上,便又垂手站在旁边。
凤涅道:“现在没有人了……”缓缓出了口气,转头望着子规,“有些话就可以说了。”
子规略抬头:“娘娘,可是有何吩咐?”
凤涅望着他的眼睛,一眼不眨,极为关注地:“只是想跟你随意地说几句。”
子规一怔,慢慢问道:“娘娘,想说什么?”
凤涅道:“自从在中津你救了我,便被圣上带走,头一件,是想谢你的救命之恩。”
子规躬身:“娘娘,那是奴婢应该做的分内之事。”
凤涅看了他片刻,便垂了眸子,长睫微微抖动:“不知为什么,心里本来凉凉地有些难受,但看到你,心里便安稳多了。”
殿内寂然无声,凤涅的声音很轻,略带一丝叹息之意,如尘埃落定。隔了会儿,子规静静道:“多谢娘娘。”
凤涅道:“你谢我什么?”
“谢……娘娘夸赞。”
“本宫并非是在赞你,”凤涅慢慢捻着手指上的翡翠镶金戒子,轻声道,“我是在想,这是为什么。”
子规垂着头,双手拢在一起,微微捏紧,却仍旧不动声色。
凤涅看向他:“子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奴婢……不敢妄言,大概是娘娘,信任奴婢之故。”
“是吗?”凤涅轻描淡写地应了声,纤纤手指探出,在子规的下颌上轻轻一抬。
子规身不由己地抬头,骤然间四目相对,眼前的凤眸流光溢彩,却偏偏深不可测,而他的眸子黑白分明,看似清澈一览无余地,甚至隐隐透着些许天真……
“嗯?这张脸……”凤涅端详着,忽然满不在乎似地一笑,低低道,“怪不得圣上会对你我起了猜疑之心。”
子规闻言,神色陡然一变,急忙后退躬身:“娘娘!”
“别怕,”凤涅淡淡道,“没有人的,而且……他不是放你回来了吗?”
子规低着头,白皙的脸上隐隐地渗出晶莹汗滴。他非傻子,自是心知肚明,天子说要赏赐他,却将他留在殿内不做处置,分明是不愿他再回皇后身旁,身边更是许多太监监视着,立场自不必多说。
后来忽然之间一反常态,竟放他重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