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林惟凯出门后,她又一个人趴在床上,让泛滥成灾的泪水奔涌在脸上,仿佛这样才可以洗净她的罪孽,她对他的负疚
与不安才可以减轻一些。
正当她哭得痛快、伤心时,门外忽然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是林惟凯又回来了!她连忙用餐巾纸揩去脸上的泪水。
但他已走了进来,一进卧室就看见她眼睛红红,眼皮浮肿的样子。虽然她极力想对他挤出一丝笑容,他还是发现她哭过了。
他把自己回来拿的公文包扔在一边,大步走到她的床前,蹲下身子,仔细端祥着她的脸颊、眼睛,然后小心翼翼地问:“素素,
你怎么了?”
“我……我没有什么。”她仰起脸,作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我很好哇!”
“不,”他用手指触摸她的眼睑,“你哭过了,否则你的眼睑不会湿湿的。”
“没有。”她仍然坚持说,“惟凯,我没哭。刚才一粒沙子进了眼睛里,我用手揉出的眼泪。”
他微微眯起眼睛,深沉而忧郁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
“素素,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多心了,我会有什么事瞒着你?”她仍然强装笑颜。
“那就好。”他从床前站起身,拿过公文包,语气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失望。临走时,他说:“今天和同事吃饭,要晚些回来。”
“知道了。”她说,“你放心,我不是三岁的小娃娃,会照顾好自己。”
梅若素没想到,林惟凯不但很晚回家,而且是被同事小李扶回来的——他喝得烂醉如泥。
自从结婚以来,他从未如此失态过。
“这是怎么回事?”她有些惊惶地问
“林律师这段r子好像心情不太好,经常酗酒。”小李说。
酗酒,怎么会?在她的印象中,林惟凯一直是最理智的男人。他严谨、苛刻,一丝不苟。也许和律师职业有关,无论遇到什么情
况,他总是能十分坚定地控制和把握自己。
送走小李后,梅若素坐到沙发边,闻到了林惟凯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酒味。他躺在那儿,眉头紧蹙,一副非常痛苦的样子。
“渴,渴极了。”他喃喃地说。
她抱着他的头,拿白开水给他喝。他的身体灼热,四肢滚烫,像正在患一场大病。
她像照顾一个病人那样,艰难地扶着摇摇晃晃的他,往卧室里走。她觉得靠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烂醉的男人好重,但她还是用力支
撑着,一直把他扶到卧室的床上。
她让林惟凯躺下并解开他的衬衫扣子,把他的西装脱掉。
他在她的摆弄下像一个孩子,一个受到伤害的脆弱而无助的孩子。他需要安慰,需要有人能帮助他。
他忽然拉过她忙碌的小手,把它放在自己炽热的胸膛上。
他说:“陪陪我,我难受极了。”
“惟凯,你到底怎么了?”她低声问,声音沙哑。
“我在大学时,曾经爱上过一个女孩。
她像她的名字一样,美丽而富于诗意。
第一次看到她,我以为遇到了一个天使。
我疯狂地爱上了她,却不敢向她表白,只一味病态地迷恋着她。
那个女孩对这些一无所知。
一直到毕业,她都不知道……”
林惟凯的话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她知道他醉了,他说的全都是醉话。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她的声音很轻,怕了惊醒他——她想知道他更多的秘密。
“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爱她。
这世上没有人能超过我……”
然后,他终于安静下来。她听到了他沉睡后粗重的鼻息声。
慢慢地,她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他滚烫的胸膛烤焦了似的。
有几次,她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都被他按住了。他在睡梦中依然醒着,一直死死地抓着她的手,仿佛她是他溺水时的一根救
命稻草。
因为他的手,她只能离他很近。他呼吸的热浪吹拂着清醒的她。
于是,她坐在他床边,他紧攥着她的手,这样一直到天亮。
天亮的时候,林惟凯睁开眼睛,看见了梅若素。
她默默无语,依然坐在床边,保持着守护他的姿势。
“素素。”他低唤着,猛地一下抱紧了她。她轻轻地挣扎着,他不让。
他把头埋进她的头发里,喃喃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喝醉酒。”
她想起昨天夜里他的醉话,忍不住说:“知道吗?你昨晚说了很多话。你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么多话。”
“我都说什么了?”他问。
“你说,你曾经爱过一个女孩。你说,一直到现在你还爱着她。能告诉我,她是谁吗?”
他一愣,紧紧地盯住她。
“你不知道她是谁?”
“我当然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林惟凯没有接腔。他下了床,看到她那像小山包一样隆起的肚子,心里一阵歉疚,把她从坐着的椅子上扶起来。
梅若素在站起来的那个瞬间,突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了?”他问。
“孩子,我的孩子……”
下身一片潮湿,羊水破了。他——她与白凌霄的孩子就要出来了!
阵痛袭击了她所有的意识。朦胧中,看到他苍白着脸,急忙拨打电话。
救护车来了,大夫来了,李倩如也来了。
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