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像水一般,劈头盖脸地向着我泼来。
我看见,在书房中,蹲着两个熟悉中透着不熟悉,不熟悉中透着熟悉的人。
刀疤,光头。
就是那晚在酒吧的洗手间中,被我和那背时的服务生给敲晕的两个人。
看见我,他们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我眼见不对劲,拔腿就要跑。
但是一刚转身,就看见了另一双燃着熊熊怒火的眼睛——龙三的。
此刻,吉祥三宝的曲调在我耳边响起。
我默默唱道:“刀疤,光头,纹身就是吉祥的一家。”
日日日日日日日日日日
唱完之后我回过神来。
在那瞬间,我下定决心:打死都不承认自己干过的事情。
并不是怕吉祥三宝的打击报复。
他们是小虾米,估计报出乔帮主的名字便吓得尿崩了。
我怕的是云易风。
如果我承认敲过吉祥三宝的后脑勺,那就等于直接告诉云易风,说那个从后偷袭他,并且还一屁股坐在他脸上,最后还好死不死地放了个屁的女人,就是不才在下我。
那么,我如果被碎尸万段,还是云易风信了佛的下场。
我坚决不能承认。
所以,我气定神闲或者是故作气定神闲地转过头来,看着云易风,若无其事地问道:“云先生,听说你找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云易风的眼中,翻卷着一团浓重的墨色,那嘴角,抿得紧紧的:“寒小姐,根据你刚才的反应,我认为你已经很清楚我为什么要找你来了。”
“刚才的反应?”我拍拍脑袋,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一个平民老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呢?当然是下意识就跑了。但是我一想,咦,不对啊,我收留了易歌,悉心地照顾了他,又没有加害他,先生没有理由伤害我的。”
我说这话,其实是在间接提醒云易风:我救了你家小弟,恩怨也抵消了,大哥就别再追究了,放小妹一条生路吧。
但是,没等云易风发言,那边的吉祥二宝光头和刀疤就叫嚷开了:“就是这个女人!是她用铁棒打了我们!”
“你们不要含血喷人!”我赶紧拿龙三来挡:“人家龙哥已经把那个女人的画像清清楚楚地画出来了,和我长得完全不一样。你们现在的意思,就是在指责龙哥是故意乱画,来欺骗云先生吗?我知道顾,你们是想害龙哥被家法处置。你们好残忍,真的好残忍……龙哥,你自己说,你有没有骗云先生?”
我这番话,也就是为龙三敲响了警钟:小龙啊,我们可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我要死了,你也活不成,自己好好斟酌一下吧。
果然,只见龙三身子骨抖了抖。
威胁奏效了,我心甚安。
这怪谁啊?自己当初因为好面子,故意把我画成了母猩猩的样子,现在自食恶果了吧。
“龙三,你说老实话,那天的女人,究竟长得什么样子?虽然光线黝黯,但至少你应该看清了那女人的身材吧。”云易风问。
龙三左右为难。
估计他现在也想起了,那天扁他的人,确实是我。
可是指认我吧,就等于承认自己当时是欺骗了云易风,并且这些天拿着那张母猩猩图到处奔波查找的兄弟绝对会把他给菊爆了。
但不说吧,让我这个仇敌逍遥法外,实在又咽不下心中那口气。
良久,他终于憋出一句话:“云哥,我当时,当时确实没看清,但是,那个女人……真的很强壮。”
“当当当”吉祥三宝除去了一宝。
而且这一宝,还是邪恶集团的轴心人物。
毕竟,其余两宝是东区大刀的人,十句话也抵不上龙三大宝的一句。
“我明白了。”云易风点点头,站起身来,慢悠悠地向着我踱近:“看来,是一场误会。”
地上铺着地毯,云易风的鞋踏在上面,毫无声息。
“没关系。”我大度地摆摆手。
说这话时,云易风已经来到了我面前。
他的阴影,投射在我身上,带来了很强的压迫感。
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接着道:“易歌还在等我,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云易风棱角分明的下颚稍稍移动了下,算是应了。
于是,我连忙转身。
但就在这时,一双大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的心脏,顿时停止了跳动。
我的血液,顿时停止了流动。
我的脑子,顿时停止了思考。
这个场景,非常地熟悉。
当时,在那个黑暗的包房中,当我把云易风一棒给打倒之后,躺在地上的他,就是用手抓住了我的这个部位。
从那个动作开始,悲剧就发生了。
虽然我没有回头,但是我感觉得到,那双手和那天晚上抓我脚踝的手的触觉是一样的。
换言之,现在而今眼目下,抓我脚踝的人,就是云易风。
既然我能够回忆起来,那么,云易风也回忆得起来——我的脚踝和那晚坐他脸的那个女人的脚踝是一样的。
他这么做,就是要亲自查找真相。
不愧是大哥。
而我现在,没有心情去佩服他。
云易风慢慢站起身子,他的那双鹰眸,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冷到我的骨髓深处,冷到我的四脚百骸,冷得我头发丝丝都结冰了。
“原来,”云易风的声音像是一大块冰,坠入湖中,一种窒闷低沉的冷:“你就是那个女人。”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