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恶狠狠地往他们门口吐了口痰,拽着孙子就走了。
全程,谢白他们倚靠在门边,把这番争执都看在了眼里,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地沉默着。
黑皮肤的男人带着母亲进屋前,似有所觉,转头看过去,和谢白对上了视线。冷淡淡,幽深灰暗的眼,只不过对视了刹那,他就又回过头,径直进了屋,没有再回头。
看来,这个村子有不少秘密,很不欢迎外来人来探寻啊。
谢白懒懒地靠着门框,啃着女鬼送上来的脆口果子,姿态悠闲,倒是没有任何一点的担心。
冬天,村里天黑得早,一行人吃了晚饭,轮流洗澡之后,天就已经完全被黑布盖住,月亮被遮,只有寥寥无几的星光点缀,可惜光芒太小,照亮不了黑暗。
村里的人这时都待在自己屋里,没什么人出来了。
白天虽然发生了一件这么凄惨的事,但毕竟不是发生在自己家里,唏嘘过后,便也不再关心。
谢白之前买了不少果子,还给了小女孩牛肉干吃的那一家人,晚上嘲讽了一番老孙娘的虚伪哭嚎做派之后,他们就做起了自己最喜欢的事——数钱。
他们攒起来的钱都放在了一个铁盒子里,藏到床底下一块松动的砖头下面,拿出来之后,将钱都倒在床上,一张一张的数,看着越来越多的钱,心里就特别高兴,更别说这两天,因为那几条城里来的水鱼,又平白赚了一大笔。
铁盒子一倒,所有的钱都洒落在床铺中央。
两夫妻贪婪地看着,两眼放光。
可再一细看,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钱……怎么好像变样了?
他们拿起一张,端详起来。
颜色倒还是红色的,但上面印的人头成了一个戴着垂珠头冠的长胡子男人,形象是电视里的玉皇大帝,面额变成了壹亿,下面写着几个字——天地通用纸币。
这是阴司纸!冥币!
两夫妻一下明白过来,脸色陡然变白,瞪着一床花花绿绿的纸币,惊恐万分。
原本深深喜爱的钱,这会却变成了最可怕的东西,他们惊惧地盯着,不敢置信,背后寒毛倒竖!
男人慌了,猛地从床上炸起,跳到地上,“这、这是怎么回事?!谁搞得恶作剧?把我们的钱换走了?!”
女人也害怕,“不可能啊……我们藏得这么隐秘,应该没人知道,除了早上老孙那件事,我也没出过门……”
说起老孙,立刻就想起了他发疯,双目血红,嘶吼着喊鬼来报仇了的话。
两夫妻恍惚觉得背后一阵风飘过,不禁打了个冷颤,瞪大了眼对视着,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难不成……真的死人回来报仇了?
一向宝贝的铁盒子,被他们扔到了角落,两夫妻忐忑着,睡不了觉,最后干脆翻身坐起,管不得是半夜,打着手电筒赶去了村长家,拍响了大门。
村长老婆来开门的时候,还被吓了一大跳,两人脸色惨白,映着灯光,浑身又是脏兮兮的泥土,简直像是刚从坟里爬出来的鬼。
村长半夜被吵醒,心里窝火着,脸色很不好看,等看见了他们怀里抱着的铁盒,倒出了里面的阴司纸,脸更加黑漆漆了,不耐烦大骂道:“你们非要大半夜上门找晦气吗!”
两夫妻赶忙解释,这是他们存的钱,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冥纸,再哆嗦着又提起了老孙那档子事。
这下,村长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还头皮发麻瘆得慌。只是他一向主持村里的大事,还算是比较稳得住情绪,一肃脸色,就说:“不管怎样,你们今晚先回去,别慌张。明天我会组织一场祭祀,让全村人都到河边,求河神驱逐邪祟保平安。”
两夫妻闻言,神情果然安定了不少,稍微松了口气,再跟村长说了几句,明天他们会把家里最肥美的鸡宰了,进献给河神。说完了,这才转身打着电筒,走着黑漆漆的泥路,快速回了自己家。
第二天,玩家们就发现,村民聚集起来在搞什么大型活动,村子里的广播也在播报,让村民尽快带着东西到河边,别误了时间。
玩家们不明情况,也跟过去看。按道理来说,村民肯定是不让他们去的,只是这次祭祀活动来得突然,大家都忙碌得很,没顾上找人专门盯着他们了。
他们跟在村民后头,来到了河边。与其说是河,不如说更像是一大片湖,在山脚下,一眼望不到边,漆黑幽深的湖面,平静得毫无波澜,宛如一潭死水。
河岸边上,几个健壮的村民搬来了长木桌拼在一起,做成了祭祀台,铺上红布,然后一一把进贡的食物摆上,烧鸡,果盘,艾粑,糕点,每一盘都摆放得满当当。这会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村子穷困了。
香炉里插上香烛,村民齐齐叩拜行礼,一脸的庄重肃穆,没了平时乱七八糟的表情,都很虔诚地对着河跪下祭祀神灵,口中喃喃有词。
玩家几个站在后面,低声讨论,“他们在拜什么东西啊?”
这时,村民站起来,好些人一起把供品端起来,一一放在岸边拴着的木船上面,全都放好了之后,他们就解了绳索,让木船自己漂荡开去。
水面上升腾起了雾气,浓郁朦胧,还在慢慢地靠近岸边,感觉就像有什么藏在雾中间,来势汹汹,要吞噬了这只小木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