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薄胤,薄胤一直垂眸盯着茶盏,看不出是不是故意避开他。
他看燕慕伊,燕慕伊却只对他眨眼一笑,一如既往的混不吝。
再看云炼,云炼竟然也不动声色移开目光。
沈庭央:“……”
林勋冷静下来,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布置兵力。我朝曾有联手东钦打击西域十三国的先例,但绝无出兵参与东钦皇族夺嫡的例子。”
沈庭央道:“可领兵的人选,都在此处了。”
林勋环顾一周,知道沈庭央所说是薄胤、花重和燕慕伊。云炼和沈庭央身份特殊,将随轻骑上阵,但不会出面领兵。
林勋召军中千夫长进来,简洁明确地说明此战战场附近地形,帕赫野将会诱敌入一座山谷,沈庭央他们的援军则会从后方和左右翼合围,最重要的是出其不意。
“可提前布置滚木、落石,山谷中最狭窄处堵住后路。”林勋说。
沈庭央摇头:“林大人,此战不是防御,而是进攻,要确保杀得干净,这一招只能在相对开阔处用,消耗帕赫丹昂的兵力,将他们逼到山谷西侧。之后就要真刀真枪杀进去了。”
林勋一怔,随即点头:“是我疏忽了。”
沈庭央难得如此认真,居然隐隐有些父亲的影子,他道:“林大人,务必改变从前的习惯,这一战没有后路,决不可裹足不前。”
他在舆图上点出一处:“山谷西侧十里,将是我们的战场,在这儿,要杀死帕赫丹昂三万铁骑。”
厅中不知不觉已是一片寂静,所有人不再低声交谈,专注地听他说话。
一上午很快过去,厅堂大门打开时,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薄胤率五千人马冲锋,花重带一万八千燕云轻骑坐镇中军,燕慕伊与叶家两兄弟自山谷北侧、战阵左翼围堵,林勋则据守右翼,尽快与帕赫野的兵马合围,城中有云炼坐镇,李绪常断不敢翻出什么花样。
直至最后,沈庭央轻声道:“我随中军上阵。”
当夜,两万燕云军在夜色掩护下到来,人马训练有素,沈庭央见到这千万人如一人的大军,不由想起崇宁军,可惜他至今还都不能回去。
花重陪他在城外大营附近的山丘上散步,沈庭央问他:“燕慕伊是你手下?”
两人站在原地,花重看着他,抬手将他鬓边一缕发丝别到耳后,点了点头。
承认这一点,就等同于承认他的身份了,以沈庭央的聪明,不可能猜不到。
然而沈庭央不嗔不怒,只是笑吟吟看着他:“侯爷,原来是你。”
以花重的了解,他多少会闹脾气,所以沈庭央越是不动声色,花重越是隐隐担心。
小家伙心里又在悄悄做什么打算?
花重微微张开手臂:“气我么?”
沈庭央异常乖巧地抱住他,笑笑道:“我从不跟我的侍卫发火。不告诉我,是为了避开皇上猜忌,对不对?”
“你若知道我是谁,陛下不会放我离京。”花重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沈庭央平日里也常跟他闹脾气,真真假假,大多是撒娇,此刻的沈庭央像一只伪装成小兔子的狐狸,不知打算何时跟他算账。
沈庭央似乎直接接受了真相,低声唤他:“花重……燕云侯。”又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花重的手指顺着他发梢轻梳:“我与你父王认识,出事后一直在找你。阿绾……是不是生气了?”
沈庭央站直了身子,好脾气地弯起眼睛微笑道:“没有啊。”
花重:“……”
沈庭央温驯得不像话,拉着他回营去,认真地道:“侯爷,眼下还有大事要做,我不会跟你生气的,等事情办完,咱们慢慢谈啊。”
花重:“……”
第20章 敌颅(倒)
午后的塞北, 天朗气清, 云炼策马从营外飞驰而过,沈庭央紧随而至, 很快拉近距离。
两人并肩绕过一道旗帜,云炼将手中的唐刀猛地侧推出去,堪堪与沈庭央手中弯刀“哗”地擦过。
“留神看!”
沈庭央倏然一夹马腹,立刻奔到云炼的马前,继而勒缰一个猛转, 横刀直逼云炼心口,冰冷的刀锋在云炼心脏位置轻轻一点就收了手。
云炼的坐骑被逼得偏了方向, 沈庭央收紧缰绳为他让道,两人渐渐减速,沈庭央对他一笑,回到草坡前, 翻身下马, 丢下弯刀, 坐在倒伏的青草上,气息还有些急促。
云炼也下了马, 坐在他面前,一边平缓呼吸, 一边静静看着他。
沈庭央的功夫着实出乎他意料。
燕慕伊吹了一声悠扬的哨音:“小少爷原来身手如此不凡。”
沈庭央嘴里咬着一根甜草茎:“病过一场,不如从前啦。”
他语气装得很老成,又十分轻松,显得格外可爱, 燕慕伊很是心疼地道:“你年纪还小,武学上大有可为。”
“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正经?”沈庭央朝他一笑,又转头对云炼说,“云炼,战场上不比平时,方才那一招马背回刀,东钦人和辽人常用。一旦陷入敌阵,片刻也不能掉以轻心。”
云炼似乎听得很认真,又像是心不在焉,凝黑的眸子里有一丝疑惑:“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沈庭央托着腮,笑容一如既往的甜:“我爹教过我。”
离出兵不剩几日,沈庭央每天拉着云炼对招,让他尽快适应东钦人作战的风格,看似单薄清瘦的身段,却蕴含着巨大力量,模仿东钦铁骑野蛮无阻的风格时,极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