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恕十分焦急,手按在他肩上:“太子体质不佳,艳蛊很可能危机他性命,你尚好一些。若不是实在没办法,决计不会让你冒险。”
“别担心。”沈庭央也知道这是无奈之举,“熬一熬就过去了,我能行的。”
山谷外,封隐率人急忙赶往青渊谷上方。
“就在这儿,是小王爷的羽箭。”
封隐看见钉在岩石上的箭,拦住要往前去的人:“这是警告的意思,此处有蹊跷,不可擅自靠近。”
“小将军,这怎么办?”
封隐沉吟片刻,道:“派人守住青渊谷各个方向出口,三人一组,包围搜山。”
深谷之下,阳光照射的时间很短,天渐黑时,眼看要下雨,众人转移至一处山洞内。
岩洞里十分宽阔空旷,辛恕的药渐渐生效,薄胤和燕慕伊的内力都缓慢开始恢复,蛊虫已被逼至手臂,皮肤下蠕动的迹象十分明显。
沈庭央看得头皮发麻,觉得自己手臂都在痛,问薄胤:“疼不疼?”
薄胤摇头。
燕慕伊抓住辛恕的手,对他淡淡一笑:“我要是死了,你难过么?”
辛恕一怔,慌乱地要挣开他:“能不能有一天不胡说八道的?”
“哈哈,担心了?”燕慕伊大笑着凑近,“我怕惹你伤心,别怕,我不死。”
辛恕忍无可忍,把他踹开:“你这祸害。”
花重一直守在岩洞外,沈庭央看一会儿他的背影,忍不住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岩洞外,雨水从天坠地,洒在野谷和山壁,天地间朦胧暗蓝,仿佛另一个世界。
两人看着雨,花重揽着沈庭央:“方才一队人出去寻路,回来禀报,东侧有一条小径通往山崖上方。”
“待他们恢复了就动身?”沈庭央轻轻握住他手指。
花重笑笑:“不,稍后他们内力也只能恢复到七成,还要护卫陛下他们。到时我开路,你沿着我的讯号带路,让燕慕伊断后。”
“不能一起走?”沈庭央心一慌。
花重摇摇头,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听话。那条路附近有人经过的痕迹,咱们不能冒险。”
沈庭央抬头,漫天雨幕下,两人注视彼此的眼睛。
“相信我么?”花重问。
沈庭央十分心慌不舍,却在他的目光里镇定下来,点点头。
花重拥抱他:“记得带他们先走,我最晚天亮就回来。”
沈庭央的心被重重一击,但忍着不露声色,只如往常一般,露出一个灿烂甜蜜的笑容,说:“嗯,我等你。”
——天亮就回来,这是父王曾经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沈庭央陪他看了会儿雨,就连这场夜雨,也与那晚如出一辙。
他拼命驱赶内心煎熬的担忧,告诉自己,事在人为,那晚的事情不会重演。
“陛下,我们该准备一下,稍后就离开。”
辛恕给薄胤和燕慕伊掌心割开一道口子,蛊虫化作血水被清理出来。三人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所有人起身整装,将不必要的负重卸下。
辛恕来到太子身边:“殿下,得罪了。”
太子递出手,沈庭央给薄胤和燕慕伊包扎手掌后过来,托着太子的手臂。
岩洞内昏暗,辛恕在太子小臂割了一刀,沈庭央迅疾地在自己掌心滑开一道口子,薄柳刃一翻,就藏在另一手袖中,太子丝毫未察觉。
有沈庭央的血引诱,蛊虫离开太子的身体,顺血迹迅速钻入沈庭央掌心伤口,贪婪地钻入他骨肉间消失不见。
花重一马当先,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沈庭央翻身上马打头阵,薄胤和辛恕护在队伍两侧,燕慕伊断后,于夜雨中出发。
谷底道路泥泞,沈庭央手上伤口草草包扎过,左肩负弓,右手按剑,集中所有注意力。
花重沿途留下特殊的记号,沈庭央看一眼便知其意,带领人们一路抵达东侧山径脚下。
“弃马步行!”沈庭央果断道。
亲卫背起永嘉公主,薄胤陪在太子和皇帝身边,山道时而陡峭路滑,一行人艰难向上。
就在爬了大半路程后,出现岔路口,沈庭央抹去脸上雨水,看清地上潦草的印记,旁边一滩飞溅的血迹,正被雨水冲刷渐淡。
沈庭央心里被刀剜了一样痛,硬是不动声色道:“走右边。”
他强作镇定,不知花重遇到了什么。山岭另一侧似乎传来打斗声,沈庭央知道不能意气用事,咬着牙说:“继续走!”
不远处,封隐带人沿路寻下来,立即接皇帝一行回行宫,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沈庭央拿起楚腰弯刀,对辛恕留下一句:“你们切不可离开陛下和太子,我去找他。”悄然转身离开。
昏暗中四下混乱,封隐还是留意到沈庭央的离去,拉住辛恕:“他去哪?”
辛恕依照沈庭央先前吩咐,给封隐说了,封隐当即私下派一队人马跟去。
沈庭央原路返回到分岔口,提刀在雨中险峰上拔足飞奔,体内艳蛊悄无声息封锁他一部分内力,他却仿佛不知疲惫,沿路追向花重。
直至一片密林间,他失去了花重的踪迹,一路上看见的血几乎让他疯掉,尽管拼命告诉自己那未必是花重的血。
沈庭央浑身抑制不住发抖,站在雨中努力辨别一切蛛丝马迹,却真的已经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