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榕瞪了他一眼,还未斥责他的不是,一旁的青姑反倒开了口,“我爱金银与我长相寡淡有何关系?”
她的声音不算冷淡,却没什么情绪,听着让人不舒服。
“青姑所言在理。”薛鹤失笑,鞠躬赔礼道歉。
青姑缓缓起身,手上金烟斗上悬挂的玛瑙石还在铮铮摇晃,色泽莹润,“雀榕公子可休息好了?”
被点名的雀榕微微一怔,正正方方作揖道:“有劳挂心,一切安好。”
薛鹤也是愣了一番,难免多猜。
他试探道:“青姑平日里可都是只身住在这里?”
敲了敲金烟斗,青姑似乎有些不想搭理他。
薛鹤哪里被这般晾晒过,很是觉得无趣。雀榕连连赔不是,帮衬道:“薛公子是一番好意。终究是女子家,在外总不方便的,更何况这种是非地。只是担心姑娘会遇上什么危险,没其他意思。实在唐突冒昧了。”
青姑这听了才松口,“无妨,不碍事。我只身一人在此地住惯了,此地什么妖魔鬼怪我没见过,只是斤两重的东西,伤不了我。谢谢两位公子挂心。”
薛鹤同雀榕相视一眼,薛鹤性子急不沉稳,雀榕只是劝他切勿打草惊蛇。
二人挤眉弄眼,在旁人看来,倒是别有一番眉目传情的模样。
转眼,薛鹤开了金扇,掩着嘴,撇过头去不吭声。
一晚长夜,历经了太多太多,二人都有些招架不住。可偏偏,这事儿又不得不先往边上一放。
青姑是可疑,可他们此行目的却不是此。
“雀榕公子看着有几分疲态,可是我这儿的房间睡得不踏实?”青姑又提。
话说几分,薛鹤又对着青姑多了几分猜忌。只是区区一个凡人,这青姑未免太过上心。
种种猜测,疑问再多薛鹤也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也着实没法逼问出什么。
雀榕站在她面前,深深鞠躬道谢:“雀榕向来身子虚弱,并无大碍,有劳青姑惦记。此行,我等是为寻阿四而来,不知青姑眼下可否方便带个路?”
青姑朝着瞻首回礼,“那我带你们去找阿四。”
众人随着青姑步行,徒步二里地,又回了那鱼龙混杂之处。
是非之地,周遭寂静,白日里的流舍不减夜里的森森阴气。
众人是同青姑一道来的,这些人见了青姑毕恭毕敬,倒是没有惹半点乱子,只是见了陌生人依旧神情警惕,有些紧绷。
随了步子再往里走,薛鹤察觉,此路与他来时不同。在这条道上有一处拐角,再往里走有一座小院落,里头竟又是一处灾舍。如此看着并不大的地儿,一下子容纳了上百人。
被青姑带着七弯八拐,最终在角落静处停下。
青姑说:“阿四从小无父无母,可怜又身患残疾,他说幸得十年前在这里被陈老爷捡了回去,一直跟着陈少爷边上伺候。陈少爷也是个可怜人从小身子孱弱,平日来鲜少出门,他就陪着。他的父母都葬在这里,所以每个月得了一天半日的假,就回流舍看上一次。”
薛鹤听着有些纳闷,怎么陈府这事儿也跟十年前有关系?
他看看雀榕那镇定的模样,青姑亦提到这十年前的事,他们两人真真假假薛鹤不全信,却着实也猜不出什么。
薛鹤也不出声,再朝着薛言瞥了一眼。
了然,薛言开口说道:“我瞧那阿四,应与陈府的少爷年纪相仿?”
“是吗?”青姑沉片刻,倒是质疑起了他,“我是没见过陈家少爷的,几位见过?”
青姑一双犀利的眸子好似能将人看透似的,她盯着默不出声的陈家霖看了许久。
薛鹤知道瞒不下去,没胡口搪塞,却将祸水东引,“这位小郎君是陈家少爷的旧识。”
“是吗?”青姑喃喃,还是瞥了陈家霖一眼,“陈家少爷,听说是个不错的孩子。”
薛鹤端详着她异样的神情,抬扇问道:“我等唐突而来,青姑就没有怀疑过我们?”
青姑嗤笑,笑他问得太傻。她什么都没说,就指着前面那一间小院落,“阿四的屋子,就是这儿。”
雀榕将薛鹤拉到身旁,对青姑施礼,“有劳。”
青姑对着点点头,随之继续为他们众人带路。阿四在自己家门里头,旁人去敲了门也是不会开。
众人跟在她身后,薛鹤却拉着雀榕故意放慢脚步,将薛言这个碍事儿的驱赶上前,连同陈家霖一起带走,去跟紧了青姑。
雀榕不明所以,“可是有话与我要说?”
两人离了他们十几步远,薛鹤迟疑,“方才,她笑什么?”
瞧着他那一脸困惑的样子,雀榕忍不住还是笑了,“倘若是我们杀了陈少爷,怎么会到流舍来再杀阿四灭口?我手无缚鸡之力,青姑可是魔啊!”
一颦处,是春雨润万物,一笑间,是和风拂盈柳。
薛鹤痴痴地看着,又愣了片刻,声音沉沉,有些沙哑地开口,“咳,那你又笑什么?”
雀榕低头,兀自往前走,“我笑如何精明的薛公子,怎么忽然就痴傻了?”
挠挠头,薛鹤低头打量自己一番,了然笑道,连步跟上去,“目及心思之处无一不是君,我怎还会去想别的?”
雀榕回过头瞪了他一眼,便不再开口。
见他脚步飞快,薛鹤连忙拉着他,一伸手,只摸着个袖子,“你别走这么快,我还有话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