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鸣蝉提着我的半个身子吊在空中:“起来!”
我不情不愿地起来,不情不愿地穿衣,不情不愿地拿盐水咕噜咕噜漱口,一边随口问:“近来怎么没有报晨鸡鸣?”
叶鸣蝉说在一旁盯着我:“你睡得仿佛死了,听得见什么?”
我咕噜咕噜道:“你起得早么。”一边转头向他看去,然后震惊地发现明明同样折腾到天将亮,叶鸣蝉别说眼下青黑之类的状况一概没有,连疲惫也不见半分,这就很令人非解。明明他是人,怎么有这样的特技
我维持着思考的表情直到洗漱完毕,坐到饭桌前都还没有得出结果,反而思维发散,越想越远。
由叶鸣蝉和翅羽的交流,可知他与云外信关系并不融洽,但合作必定要有利益基础,叶鸣蝉和云外信能有什么共同目标?
可想而知了,是渡荆门。
叶鸣蝉和渡荆门的矛盾无疑是不可调和的,灭族之仇没有半分转圜余地;至于云外信,想必与叶鸣蝉也只是水中花月的合作关系,叶鸣蝉自己也该清楚,他现在是骑坐危墙,两边为难。渡荆门和云外信战火正式一起,叶鸣蝉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想要将惊鹊与渡荆门剥离也是绝不可能的了,渡荆门先前没有门主时,还未与云外信正面交锋,但现在惊鹊当上了渡荆门主人,可以说是代表了整个渡荆门站在了云外信的对立面,也代替了渡荆门,担下了屠灭叶家的罪名。
一边是叶鸣蝉,一边是惊鹊;一边是亏欠,一边也是负债,手心手背都是肉,往左往右都是错。我越想越觉得头大。
我抱着脑袋趴在桌上,叶鸣蝉端着盘子回来,敲敲我的后脑壳:“吃饭了。”
我痛苦道:“哦。”
第74章 哇----!的一声
观颐
我毕竟是个老胳膊老腿了,天天陪着叶鸣蝉熬夜,身体就不大受得了,受不了的最直接反应,就是我开始掉发。
我晨起梳头,看着梳子上带下来的比昨日多了不止一点的断发,陷入了深深的对人生的思考。
叶鸣蝉从我身后路过,手里端着一盆热水,他的头发只简单的用发带束了起来,光滑柔顺的一匹乌缎似的垂在身后,看得我眼红。我一时怒由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伸手一把就扯住了他的大马尾。
叶鸣蝉一受惊,手腕一翻,一盆热水就当头朝我浇了下来。
我抓着他的头发放声尖叫。叶鸣蝉捂住耳朵:“闭嘴。”
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鸣蝉把铜盆向我当头一扣:“别叫了。”
我更凄厉地放声:“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破空遏云的尖声撞在铜盆壁上,反弹回来又在盆里没头没脑地乱撞,回声交叠听来无比精彩。
叶鸣蝉把盆掀到地上,抓着我的肩膀威胁:“杀了你。”
我收声:“哦。”
叶鸣蝉挑眉:“我看你倒不大害怕。”
“你看错了。”我说,“我怕得要死。”
叶鸣蝉说:“是吗?看不出来。”
我说是啊,虽然我很害怕但是我不能怂,可以没命,可不能没脸。
叶鸣蝉笑了一声:“就这么好面子?”
我说:“对啊。我这么好看的脸面,丢了多可惜。”
叶鸣蝉定定地看了我许久,也不说话,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叶鸣蝉又笑起来,捏一捏我的脸,然后推了我一把:“去更衣。”
我小声抱怨了一句是谁泼湿的我。叶鸣蝉在后面听见了,不咸不淡道:“你倒是真的不怕我,不怕死,不怕我拿你去威胁平野客?”
“不是不怕死。”我转到屏风后,把湿哒哒滴着水的外袍脱下来,搭在一旁木架上,“是不怕叶鸣蝉。”
“心大。”
“还好还好。”
叶鸣蝉夜间越来越晚归,外出办的事也不再是接头密谋之类,渐渐也开始动了刀兵,云中君因为这几日饮过血的缘故,也越来越散发出骇人寒意。
云中君是薄刀,很容易会卷刃,又没有刀鞘保护,就需要时常打磨擦洗,叶鸣蝉白日里闲暇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养护云中君。
叶鸣蝉拿一块洁净的,事前还拿热水壶熨得暖烘烘的白巾,动作轻柔的擦拭着云中君的刀身,他的神情也很温和,和面对我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我就坐在一边榻上,抱着一杯热茶咕咚咕咚喝,一边喝一边心情复杂地看。没想到我自认为无人能敌的的美貌的魅力居然有一天会输给一把刀。
叶鸣蝉擦着擦着,动作突然停下来,想起什么似的,说:“刀鞘恐怕在平野客手里吧?”
我“唔”了一声,道:“平野客多难听…惊鹊好听多了。”
叶鸣蝉点头:“那就是在他手里了。”
我不得不强调:“这是我的刀。”
叶鸣蝉说:“人失刀,人得之,复归于人,何求之。”
“我没丢刀。”
“你给我了。”叶鸣蝉说,“所以更是我的了。”
这种听来还很有道理让人居然忍不住想点头同意的强盗逻辑真是…令人生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