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到来时就料到了这一点,这两日内依依道别的话语也说过不少,但乙三原本是打算要好好送上一程的,临到头却忙得面都见不着,免不得要心下大骂。
想到乙三那乌云罩顶般的神色,祁爱白的心情倒是不错,与二皇子辞别时脸上都含着笑。
二皇子把手下们全支使得团团转,自己倒是抽出空来,亲自将安宁公主一行人及祁爱白给送出了山谷之外,还附送一群快马。
出了山谷,一行人先是骑马快行,等连夜赶了好几日的路,离开了硝烟弥漫的伽旻,踏入了暂时平和安定的大雍境内,才又购了辆马车。
安宁公主理了理被风吹散的鬓发,又坐在颇为舒适豪华的马车内补了一会妆,而后抬头朝坐在对面的祁爱白展颜一笑,夫君过去不曾赶过这么多的路吧,累吗?
祁爱白一哂。他是自幼娇生惯养没错,但马还是常常骑的,只不过是多骑几日,还难不倒他。更何况,要论娇生惯养,对面这人比他更甚。安宁公主连口气都没喘,他凭什么喊累?
他挑开帘子,瞧见路边后退的风景,定睛看了许久。
夫君似乎很是不舍。
不舍自然是有的。祁爱白答道,也有些庆幸吧。这次在旻迦国内走了一遭,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得了二皇子的照料,但来去的路上,也算是见识了何谓生灵涂炭。这时候又回到大雍虽然知道这么想不好,但还是免不了庆幸,幸好大雍境内不是那样。
幸好他生在大雍
这么想的同时,祁爱白又免不了想起还留在旻迦的乙三。乙三没法抑或只是不愿随他回到大雍,还留在硝烟四起的旻迦,还要为这硝烟再添上一笔柴,在其中往来拼杀,直到尘埃落定。
祁爱白免不了担心,却又只能说服自己不去多想,反正担心也是无益。
安宁公主在一旁闲闲地观察着他的神情,看他一双眉眼或喜或忧,瞬息之间便变了数次,觉得颇为有趣,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声笑令祁爱白回过神来,连忙放下帘子,将心绪调整好,看了他一眼,公主可是有话要说?
芊儿何必说话?安宁公主扑闪着一双深黑眼眸,摆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只要能就这么看着夫君,芊儿便心满意足了!
祁爱白久违地起了一阵恶寒,公主殿下这里又没外人,就不必还这么说话了吧?夫君什么的,也没必要总是这么叫了吧
诶!夫君为何与芊儿如此生疏,莫不是在害羞?
祁爱白头大如斗。
安宁公主拿他寻够了开心,这才笑了笑,但既然是夫君的要求,芊儿也就只得从命了。
祁爱白感激涕零。
祁公子。随后安宁公主便收起了那副做作之色,嘴角含着的笑容也带了一抹不同寻常的意味,难得认真地问道,若有一天,这大雍也来一场生灵涂炭你待如何?
祁爱白一愣。
安宁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是否会觉得,那个在大雍内掀起这种硝烟的人,是国家与百姓的罪人?蔑视人命、十恶不赦、该下十八层的地狱?
祁爱白怔怔地回视着对方的目光,半晌没有回答。
他无法回答。
别说是回答了,单单是听懂这个问题本身,单单是听出了这个问题所代表的意味,便已经令他遍体生寒。眼前这个人,终究是在盘算着那种事情吗
安宁公主盯着他这副呆愣的神情多看了一会,没有强求他的答案,只是又笑了笑,而后便斜斜向后靠去,阖上略显疲惫的双眼,享受这马车内难得的闲适。
一路再无它话。
数日之后,祁爱白便随着安宁公主回到了京城,接着安宁公主便自去应付了那群皇亲国戚。
祁爱白也被招进了宫,有生以来头一次面见了当今天子,可惜全程都低着头,也没看清这敬明帝究竟长什么模样。
只周遭一股药味,让祁爱白印象深刻。
祁爱白暗度:敬明帝年纪大了,这许多年来身体一直都不算硬朗,再加上儿子又接连的死,伤心加劳累,身体更是一日差过一日。今年上半年时听说好转了些,还出行游玩过一趟,但看现在这情形,怕是那好转也是有限的。
敬明帝对他这个女婿似乎不甚满意,当然也谈不上厌恶,只按部就班地问了几句话,姑且关心了一下他在旻迦所遭遇的劫难,然后说了一下成婚的时间已经定了就半年之后,又赐下一座驸马府,便遣了祁爱白回去。
直到被人直接领进了那驸马府,祁爱白还有点发懵:真要成婚啊?
他屏退众人,在房内焦躁地踱来踱去,直踱到安宁公主找来。看到他这副抓耳挠腮的样子,安宁公主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们可是当初就说好了的。祁爱白狠狠咬着一口牙,我只是帮你的忙罢了,不是真的成婚。
不仅帮我,也帮你自己。如果你这时候说不愿意成婚,你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安宁公主笑道,做戏嘛,不做全套怎么行?
还是做戏就好祁爱白松了一口气。
既然驸马府已经赐下,你以后就住这儿吧。安宁公主又道,别再回祁家了。我会派人告知你的家人,让她来找你。
祁爱白的脸登时绿了。他和安宁公主根本处不来,这一路上同乘一辆马车都浑身不自在,只好在平时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但他如果从此就住在这儿了那、那
我另有府邸。安宁公主斜了他一眼,补充道。
祁爱白这才又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