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无绝……”
云孤雁将阿苦的新名字念叨了几遍,摩挲着下巴,“啧,好像是比阿苦好听那么点儿。这小崽子还蛮会起名字。”
温环只能笑而不语,他隐隐感觉身后的黑暗躁动了一下,想来也是那位被教主亲口赐名的影子又压抑不住内心的悲愤。
云孤雁又喃喃自语道:“本座给了他会离开,是他执意赴死。既然如此,成全他求仁得仁,也算对得起他这几年陪流儿一场,是不是?”
温环知道教主这并不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所以他仍是不语。云孤雁坐在御座上,人往后倚,许久也未继续说什么。
主仆间沉默蔓延,直到忽然殿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烛火卫刚快步进来欲张口禀报,殿外更乱,就见温枫不管不顾地撞开一众阻拦者,直接冲了进来!
温环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正欲怒声斥责儿子的失礼,就见温枫往下首一跪,仰起的脸上表情无措到几欲恸哭,“教主……爹!怎么办,少主他、他----”
云孤雁眼神一紧,厉声道:“少主如何!?”
温枫崩溃道:“少主他进了无泽境了!!”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养心殿主仆俩神色剧变,云孤雁惊怒地转向温枫:“你----你说什么!?”
教主周身气势不自觉地如溃堤巨浪般涌泄而出,温枫被压得喘不过气,他艰难地将一件被金锦袋包裹的物什双举过头顶,伏在地上嘶哑地挤出声音:
“禀教主……少主独一人……进了无泽境!温枫无能,没能止住少主……只有烛龙大印在此,求教主责罚赐罪!”
云孤雁面色煞白,忽然踉跄着倒退了一步。温环急忙上前扶住,就听云孤雁语无伦次地低喃道:
“不可能……本座从未将烛龙印交予流儿……他居然敢私取大印!?他怎敢,他怎能……无泽境!他怎能----”
这毫无征兆的巨变,只打得云孤雁方寸大乱。连素来稳重如温环,此刻也头脑嗡鸣,眼前发黑。
无泽境那是什么地方?他们都进去过的,那是能把人活生生逼疯的地方!
按云孤雁的计划,本是打算叫冷珮专门教导少主两年,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也是等云长流年纪再稍长些,再叫他带几个信得过的人入境。
可哪想到,哪想到……
----没有人知道,失忆后便陷入沉默的云长流这些天独坐于长生阁内心里究竟想了些什么。
面对残缺未知的过去和沉重无的未来,他痛苦么
少主自是最善于掩藏心思的,哪怕心底生满了叛逆疯长的倒刺,也从不让它们长出外头刺人。就一如他昔日违逆父命偷跑出长生阁找阿苦,带着重伤离开药门独上卧龙台,事发之前从来无人能提前意识到什么。
这一回,也同样如此。
私取了父亲的大印,擅自开启无泽境,不带随从独自入境。关石壁在身后合拢的那一刻,白袍少主的眉眼间冷漠如初冬之霜。
他并不是冲动之下,来此自我折磨的。
他只是嫌弃外头有些烦,有些吵。他看见许多谄媚的嘴脸,许多新奇的珍物被呈到他面前,更有太多的下人试图教他玩许多新鲜的东西……
可那些事在少主看来都无聊至极。他并不需要什么乐,既然他注定必须要背上烛阴教主的担子,他只希望快些。
快些做完他该做的事。
快些还完他该还的债。
然后就可以安静的,不受打搅的……
----没有人知道,长流少主的心思又开始渐渐歪向危险灰暗的方向。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晚了。
云孤雁人立刻赶至无泽境所在之处。那块平凡无奇的山岩入口外,关果然已经开启,再无挽回余地。
温环上前仔细一看,恨不能当场昏过去。他痛苦不堪地回身,向云孤雁禀道:“五年……”
“……”
云孤雁闭上了双眼。
他咬着牙关憋了半天,骂出一句:“孽子!”
无泽境的实质,乃是一座关大阵,里头一经开启,旁人便无法从外面打开,只能等待设定的时限结束关才会停转。
这就意味着……哪怕云长流明日便横尸在这石壁之内,云孤雁也要等五年之后才能给儿子收尸。
而这无泽境内除了基本的食物饮水外,没有丝毫可以为慰藉的东西,只有各样残酷的考验,数不尽的身心摧残。
而更可怕的,则是其的孤独,其的与世隔绝!无边的空旷,无边的黑暗……关运转的细细声响永不停息,勾起人心最深处的恐惧。这种处境,只需略加以时日,就足以让最硬气的铁血汉子都崩溃哭嚎。
当年云孤雁入境年,已经被誉为传奇。而五年,五年是近两千个日夜,两万多个时辰!
云孤雁怔忡地盯着那山岩,仿佛魂魄都散了。温枫跪在一旁不敢说话,温环勉强安慰道,“少主吉人天相,教主切莫忧虑过度……”
可他心里却如刀割般疼痛。云长流再如何心性坚韧,那也是个才十五岁的孩子,逢春生刚除,他大病初愈,又失落了那么多的记忆心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