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丹景在黑暗之中,久久地沉默。
仿佛凝固成了一座雕塑。
阳钺犹豫着,搂住了云丹景的后背,拍了拍,说道:“主人,时间不多了。”
云丹景的肩膀抖动一下。
他终于缓缓抬起脸,露出一双红肿却闪着锐光的眼,用嘶哑的嗓音道:“……走,咱们去开第二阵。”
云丹景站了起来,再次深深地望着石壁上自己的名字,想了想,忽然又单膝着地半跪了回去。
他的牙咬破了嘴唇,他忽然发狠地伸手,也在那石壁上刻下八个字。
----活着出去,向哥忏罪。
然后转身,没再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迟歉x
教主:虽然没有戏份,但是本座有回忆杀。
第151章 鹤鸣(5)
“您要奴……假装阿苦!?”
叶汝的惊呼声响起时,窗外正慢慢地飘雪。
雪片穿过不远处枯秃的树枝,而枝干上两只鸟雀振翅飞去。
山峦苍茫,大地洁白,那些凋零在秋季的枯萎腐朽的叶草都被埋在皑皑之中,再也不会被什么人看见。
仍是那间厢房,火炉还彤红地烧着,小半个时辰前从息风城送来的信纸早就化成了灰烬。
站在护法身前的叶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他惶恐地嗫嚅着:“这、这如何使得……这如何可能?”
“如何不可能?”关无绝十分平静,他食指敲了敲桌案,“教主如今除了个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阿苦的籍案被老教主销毁得信堂都翻不出来,当年认得我的几个人都不会拆穿你。只要你不露破绽,能否瞒上一辈子不好说,瞒个片刻想必不成问题。”
“可,您……”叶汝头都晕了,他无法理解,“护法大人为何要……”
关无绝无声地笑了笑,他微垂着头,睫毛低落在眼尾:“教主在找阿苦,我不能给他找着。他要是找着我了,就不肯让我再去取血了。”
叶汝的眼瞳倏然睁大,忽然一念闪过脑中,他下意识回头。方才他依令送入里屋的那些药材,莫非----
“我在养血。”关无绝爽快地承认了,在叶汝面前这的确没什么好隐瞒的,“可惜错过了当年那一回,如今仅凭药人心血已经很难根除逢春生……还要想其他办法。”
“不过这些都是我要操心的事儿,至于你……在教主彻底解毒之前,我要你帮我拖过这一阵时间;在教主解毒之后,我也要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好好儿活着,不叫他知晓这层真相。”
叶汝呼吸凌乱,口干舌燥,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狂跳,血直往脑袋上涌。
他不过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卑微药人,与眼前的四方护法云泥之别,这辈子除了童年时有幸得遇长流少主救命,又有过数日之缘外,哪曾遇上过这种惊心动魄?
如今护法却要他伪装身份,去欺骗教主,更说这是为了救教主的命……
于他而言,不亚于巨浪扑打心头,不亚于飞瀑冲刷神思。
那头叶汝战战兢兢都快晕过去了,关无绝还神情自若,“本护法在这里先把话给你讲个清楚。想做阿苦……可是要吃真苦头的。”
“你也许会死,也许会生不如死。自然,好处也不是没有,如果你有本事借着阿苦这个名字,让教主真心喜欢上你……”
说到这里,关无绝停顿了很短的一刹那。
他侧了脸,望着窗外的吹雪轻吸一口气,表情语气仍是那般的从容冷静:
“那你便作为阿苦,侍奉教主的余生罢。”
叶汝脑中“轰”的炸成一团花白,虚飘飘如踩在棉花上。他的脸忽红忽白,头晕目眩地指着自己,结结巴巴:“您、您……奴?奴当真可以侍、侍侍……”
“我不逼你。”关无绝淡淡瞥他一眼,面沉如水起身往里走,“予你三日时间,自己想好了再来给我回答。”
未有三日,连三息都没有。叶汝猛地跪地,热泪盈眶:“----愿意,奴愿意,护法大人!叶汝愿意!!”
……
就在那天,关无绝向分舵要走了叶汝随侍。
也是从那天开始,叶汝炼狱般的日子便开启了。
这一招险而又险,一旦暴露就要完蛋,关无绝自是谨慎到了极点。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要将“叶汝”彻底变成“阿苦”,他也只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比如早晨,叶汝方起了床洗漱完毕,关护法就会含笑唤他一声:“叶汝,过来。”
此时如若小药人连忙走过去,口里应一声:“是……”
----就会挨一顿毒打。
四方护法一边把叶汝打得嗷嗷惨叫,一边勃然怒道:“你不是叫阿苦么,应什么应,嗯!?”
中午,浑身疼痛的叶汝艰难地替护法熬他的药,关无绝状若不经意地唤道:“阿苦。”
此时如若小药人的反应稍慢些许,“……是、是?”
----又会挨一顿毒打。
四方护法一边把叶汝打得嗷嗷惨叫,一边勃然怒道:“本护法叫你名字,你迟疑什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