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封满的说法,五六年前这片地区就出了事故,所以两边的如意路应该是不同的,但眼前的一切却仿佛是他们那边的镜像。
空置的店面,快递网点的招牌,斜对过的大众浴池。再往远看,安东甚至能分辨出吉祥路上那家想卖给他“六大核桃”的小卖部。
只不过,这里的网点大门四敞大开,却没有步履匆匆的快递员。
大众浴池门前少了三五个衣着清凉的女人。
风吹过,空气中也没有熟悉的小饭店的油烟味。
风停,寂静一片。
安东陷入沉思:科技都牛叉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是需要快递员和为爱鼓掌的服务行业啊……可是,店面在,人都去哪儿了?
冷不防旁边“当啷”一声,安东立刻攥起拳头拉出个架势,却见一枚六角螺母骨碌碌地滚到他脚边,磕在他靴子上,转了几圈,倒地。
安东盯着螺母看了一会儿,捡起来走向网点仓库外用铁栅栏围出的小院。
隔着栅栏,安东看到这边的院子里同样堆着乱七八糟的电动车零件,其中一个掉了扇门的铁皮货箱旁散了一地螺母,旁边还有一根断掉的铁丝。
这堆东西安东认识,因为这是去年夏天杨小锋让他串的。当时他刚收件回来,一身臭汗特别不耐烦,还暗骂杨小锋是老抠儿什么都往回捡,所以他穿完这串螺母也没收起来,就随手挂在了货箱门轴上。
安东再次看向手心的螺母。
难不成这边的自己也是个快递员?但时间对不上,这边五六年前就荒了。
而且,如果这边的他真是快递员,那镜子里的又算什么?
镜子里的他可是穿着大使团制服的。就因为这个,坑底镜中人的事安东都没告诉杨小锋。至于胖子,和他相处时安东留心观察过他,这厮应该是没看见镜子,不然以他那点儿深沉早就憋不住来刨根问底了。
就在这时突然心有所感,安东看向春阳西里,只见一道飞扬而起的尘烟。
恐怕是搜救的人到了。
安东不再犹豫,迅速走进如意路10号。
屋内光线昏暗,空空如也。
借着透过肮脏玻璃窗的少许阳光,安东看向墙角处一扇暗红色的木门。
凭直觉,他认定通道就是这扇门。大步上前,握住把手拉开,转瞬就被一团刺眼的白光吞没了。这光太过明亮,以至安东没看到光团中还荡漾着丝丝红线,像在清水中晕开的红墨,一点一点的扩散,要把整团光芒染红。
几秒钟后,门前已没有了安东的身影,暗红木门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缓缓合拢了。
啪嗒,落锁。
一闭眼再一睁,安东依然站在空房子里,但换了个方向,背后是木门,面对着的是肮脏破损的窗。之前窗外阳光灿烂,现在却有密集的雨点打在玻璃上,流下一道道灰泥汤。
两个穿短裙的女人嘻嘻哈哈的从窗前跑过,一路尖叫着跑向马路对面的大众浴池,胸前好一片波涛汹涌,一个路过的外卖骑士差点撞电线杆上。
安东飙出两管鼻血。
狂风裹着水汽从窗缝里挤进来,鬼哭狼嚎的像要吃了谁。
安东随手抹了把鼻血。他没带纸巾,还好网点就在隔壁。感慨杨小锋真会选地方,八成也是图个方便。
想到这儿安东不由回头看向那扇暗红木门。这应该是个单向通道吧,否则去的时候也没必要冒着被信使团发现的风险在春阳西里跳坑了。
那现在门后又是什么样?
安东拉开门。
迎面一堵墙。
有病啊!
安东在心里大骂,并且不愿意承认被吓了一跳。
门这个东西,无论通向哪儿,就是要给人打开了走过去的。谁特么这么脑残在门后砌一堵墙啊?砌了墙你倒是把门给卸了啊!再不济贴个提示也行啊,这要是赶上个虎的开门直接往里走还不得撞上。
安东泄愤似的摁着门板往回一摔就要走人,临了眼睛一转,又回手把门锁给拧死了。
敢吓唬他,谁也别过来了!
没办法,报复心就是这么重,呵呵。
安东走得潇洒,却不知在他走后片刻,锁死的木门就从另一边被重重敲了两下,略做停顿又敲两下,然后敲击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暴躁……
砰砰砰砰砰!
暗红木门纹丝不动,半枚安东摔门时按在上面的血手印就像一道封印。
“够了。”
此时的它空间,如意路10号的木门正被五六个年轻力壮的战士围攻,但无论他们用什么手段就是打不开。
他们身后站着两名身穿大使团制服的男人,叫停的就是其中之一。
一名负责负责破门的战士有点不甘心,“那个b空间掮客才逃跑没多久,我认为……”
男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并不凌厉却自有一股震慑的力量。
战士立刻闭紧嘴巴,冒出一头冷汗。完蛋,他怎么忘了,这可是大使团的新任指挥官啊!都怪大使团的制服,谁谁都一身白也没个肩章,指挥官和旁人的区别就只是领口两条金色橄榄枝。
指挥官说:“走吧。”所有人就跟着走出了如意路10号,只有那名战士略沮丧。眼瞅着就能抓住一个,对面的封锁虽然坚实,但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