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说得我和独孤熙都愣了,眼见独孤熙脸色一变,就要出口反驳,我赶紧止住了他,示意独孤熙和玄瑾先行一步,拨马来到小周身边,迟疑地问道,“是不是我刚刚睡着的时候,苏黎说过什么得罪了你?”
小周一挑眉道,“怎么,陛下觉得臣说得不对?”
我沉默了片刻道,“或许你是对的,可这又有什么关系?你和苏公子谈过,他才学如何,你也看到了。即使他的高姿态是装出来的,以抬身价,朕也不在乎。这样的人,的确值得重用。而且,枫溪老人在士林中威望甚高,他的弟子肯出山相助与我,意味着朕得到了枫溪的认可,于朕的声名有益……何况,苏公子是鲜卑人,朕若重用他,朝中反对的声浪也小些,从这点来看,甚至比请得枫溪老人亲自出山,还方便些呢!”
闻言,小周骤然转回了头,冷冷道,“不错,他们都是鲜卑人,自然更让陛下放心。”
自从相识之后,他还从未对我用过这种语气,我不禁一愣,然后,似乎终于有些明白了,笑道,“小周,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朕曾因为你是汉人,就不信任你了?”
小周也是一笑,随口道,“没有玉箸的时候,竹筷也是好的。”
我一怔之后,恍然大悟,再联系上之前的种种,终于明白了小周奇怪的原因,不由大笑道,“哈哈哈,小周,你不会吃醋了吧?见朕又是重用独孤熙,又是请到了苏黎,心中不安了,对不对?”
小周倏然回首,张口就要辩解。
我不待他开口,就笑着摇头道,“小周啊小周,要朕怎么说你!小金升得快些,你嫉妒,独孤熙出身豪门,又和朕成了姻亲,你嫉妒,苏黎才学过人,又是鲜卑人,你也嫉妒……你这醋劲儿也忒大了些!”说到这里,叹了一声,诚恳地道,“小周,成大事者,要心胸宽广些,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才是最重要的,整日嫉贤妒能,终是徒劳。何况,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你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人代替的!”
小周初时还试图反驳,慢慢终于闭了嘴,只愣愣地听我说话。
看他完全没了平日伶俐狡猾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心软……总算看出来了,原来他平日那些洒脱自负都是装出来的,其实他敏感多疑,还有点儿自卑,也是个可怜孩子。想到这儿,我拍拍他的手臂,笑道,“行了,你也别想了,朕今天给你一句话,让你安安心……独孤熙和苏黎都是人才,独孤熙的沉稳细致,苏黎的见事深远,朕都用得到,但你那一肚子花花肠子,阴谋诡计,朕也用得到……这回,你可放心了?”说着,我笑吟吟地看向了他。
就见他一怔之下,脸上神情慢慢放松下来,突然,抬头朝我微微一笑,接着娇嗲嗲地道,“大爷,奴家就是怕大爷有了新人忘旧人,如今有了大爷这句话,奴家就放心了。”说完,还附送媚眼一个。
我呕,半晌,才又气又笑地道,“你,你这个……唉……”
他哈哈一笑,抬手作势请我先行。
我往前看去,就见那两个人已是走得远了,于是,一打马,急急向前追去。耳后马蹄声响,应该是小周也催马跟了过来,我没有回头,只大声道,“其实,朕很高兴,这一次,你明白地把不安和不满对朕表现了出来,而不是存在心里,转过头又耍什么花招……这样就好,即已同舟共济,信任和坦诚就是必需的,以后我们可要一直这样下去,你说,好不好?”
后面没有回答,马蹄声却骤然停住了。
我轻笑一声,自顾打马而去。
进得城来,我和小周、独孤熙他们分了手。
小周终于恢复了常态,向我行礼之后,客客气气与独孤家两兄弟道了别,我这才松了口气。独孤熙显然有些意外,不过,依然保持了一贯的好风度,仿佛最初的不快并未发生过,只是,之后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独孤熙走时,和我告辞之后,转向了玄瑾,深深地看了他半晌,方才轻声道,“你也保重……四弟……”说罢,转身而去。
玄瑾却一下愣在了当场,怔怔望着独孤熙的背影,半天一动不动。
看这样子,兄弟俩算是和好了,我这个和事佬做得很称职,应该高兴才对,可我怎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反而心里特别的不是味儿呢?再也忍耐不住,我清咳一声,道,“老婆……陪我去个地方吧,带你见一个人。”
玄瑾这才转过头,随口嗯了一声,明显的心不在焉。
我更郁闷了,连我叫他老婆,他都没听出来,看来我这个大舅子,魅力要比我大得多啊!心中虽然不快,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于是,我心不甘情不愿地道,“茗峰,你虽然入了宫,如果愿意回家看看,也是可以的,和我说一声就行,即使,即使在家多住几天,也,也没问题……”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咬着牙花子出来的。
这回玄瑾终于听出不对了,清凌凌的眼睛一下转到我脸上,沉吟片刻,方道,“那太好了……大哥丧母不久,我这个做弟弟的,正应好好陪陪他,以解他的忧思。”
我傻了……啥?你还要去“好好”陪陪他?……好!他的忧思是解了,我的忧思怎么办?
我正欲发彪又不敢之际,就见玄瑾嘴角微微一勾,竟露出了一个极淡极淡的微笑。然后,他抬起手,轻轻理了理我鬓边的头发,低声道,“陛下,下次这种言不由衷的话,就不必说了,若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