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直到回声消散之后,堂下众人却纷纷摆出一副低头沉思状,无一人接声作答。
堂下,郭图和鞠义二人左右对坐,位于众人之首,文丑、颜良二将也赫然在坐,其后便是十余名军中将领。
这十几人议事的场面。在冀州军中算是比较少见的小规模议事,这也是袁绍临时起意前来无极甄家的缘故。眼下冀州大军正在撤回邺城的途中,很多谋士和将领都跟随大军回撤,否则那次大堂议事不是上百人的规模。
“咳!”眼见大家都不吱声,坐在左侧首位的郭图轻咳一声,清清嗓子之后,恭声道:“禀主公。此前文丑和鞠义两位将军已将甄府彻底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由此可见,甄家举族搬迁之事并非仓促之举,而是早有准备,从容搬走。由此推断。两天前二公子带兵前来催粮时甄家就已经在着手搬家,只不过甄家掩饰得很好,以致二公子和鞠义将军等人没有丝毫察觉。随后,二公子派鞠义将军先行返回军营向主公禀报,待鞠义前脚离开,后脚甄家便向二公子和逢纪等人发难,得手后迅速撤离无极城。不知所踪。
如果属下推断无误的话,那二公子和逢纪二人以及一千多名军士此时已然被甄家扈从挟持,充当人质,以防主公得知此事后沿途追杀。此外,属下估计甄家全部潜逃出城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三天,很有可能是昨天逃走的。现在最为关键之处便在于,甄家究竟投向哪路诸侯,举族迁往何处。若是甄家依附公孙瓒。自然朝东北而去;若是依附兖州曹操,或荆州、江南一带以及其它州郡,那此时甄家应该还在冀州境内,尚未走出冀州.。”
袁绍微微颔首,皱着眉头,思量着问道:“依元则之见,眼下该如何处置甄家背叛之事?”
“这有何难!”不等郭图开口答复。坐在郭图身后的颜良便陡然起身,气势汹汹地洪声道:“甄家贼人竟敢背叛主公而另投其他诸侯,我等岂能容他轻易离去,自当领兵追杀。誓必将其斩杀于冀州境内!此外,主公还应下令各郡县官吏抄没甄家商铺,缉拿甄家族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不可!”颜良话音未落,郭图立即开口反对。随之他没有理会颜良恼怒的眼神,起身对袁绍恭声说道:“主公,颜良将军所言,乍听之下不无道理,甄家不义在前,主公下令追杀也没有错。然则,我等现在并不知道甄家逃往何处,没有目标,我等如何率兵追杀,总不能下令冀州各郡县全境搜捕吧。果真如此的话,那我冀州全境必然是自乱阵脚,人人自危,郡县大乱。此为其一。
其二,甄家商铺虽然遍布冀州各郡县,然则真正挂名甄家商铺的店铺只有金银首饰和绸缎等贵重之物,其它店铺却没有悬挂甄家字号。如此以来,即便主公要查抄甄家商铺,也只能缴没挂着甄家字号的店铺,其它商铺却不能轻动。何况甄家既然早有准备,想必此时各处店铺都已关闭或转让,或是改名,亦或是将钱财转移一空。如此一来,纵然查抄甄家店铺也没有多大收获,反倒会让冀州境内其他商贾人人自危,暗中将钱财转移其它州郡,以免有朝一日步入甄家后尘。
其三,甄家涉及商道已有上百年之久,与冀州境内各大家族、豪强、缙绅皆有来往,人脉关系盘根错杂,很难说甄家商铺没有他们参与其中,利益相连。一旦主公对甄家商铺下手,便会殃及很多暗中与甄家联手经商的官宦氏族利益,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或许他们不敢出面抵抗主公查抄店铺的命令,却一定会对主公心怀怨恨,从而埋下祸根,遗祸无穷。
其四,方今天下诸侯割据,很多郡县经常被诸侯争来夺去,反复易主。如果今日主公因为没有得到甄家的支持,便对甄家商铺大开杀戒,异日待我冀州郡县落入其他诸侯手里,那我冀州商贾岂不是也会被其他诸侯杀戮一空。如此杀来杀去,天下还有何人敢于从事经商?
故而,此例不可开,主公更不能做第一个对商贾之家大开杀戒之人,否则必将给主公招来骂名,与天下商贾为敌。除此之外,二公子和逢纪等人还在甄家手里做人质,若是主公明令追杀,只怕他们这些人性命不保。
因此属下认为颜良将军所言,只图一时痛快,却遗患无穷,断不可取。请主公明断!”
“嗯。”待郭图说完话后,袁绍当即颔首采纳了这番谏言,抬手示意颜良坐下,不可再言。
确实,郭图这番话对袁绍触动极大,因为他能够兵不血刃地占据冀州,正是冀州世家大族和众多商贾联合支持的结果。也正因如此,当他自领冀州牧之后各郡县传檄而定,没有哪个郡县敢于割据自立,不尊号令。与此同时,冀州之所以能够成为天下各州之中最为富庶的州郡,正是因为冀州商贾众多,常年奔走于大汉各州之间,每天冀州各郡县的货物源源不断地进进出出,为整个冀州府库缴纳数目可观的通关赋税。
因此郭图这番谏言着实说到了袁绍的心坎上,让他从甄家背叛的愤怒中渐渐走出来,从而理智全面地看待这件突发之事。在此之前,他心中所想与颜良所言一般无二,甚至还想亲自率兵追杀甄家商队,将背信弃义的甄家全族斩尽杀绝。然而,郭图一番话让他骤然警觉,清醒地认识到甄家能够成为富甲天下的商贾巨富,绝对不可能仅凭一家之力便可成事,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