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爱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想获得一个人的爱,先要有负责他一生的认知。”
“我做不到平时赌钱纳妾,战时在指挥区喝茶,赢了庆功败了投降,我这样的人,如果谁真心跟了我,说不定哪一天就只能守着荒坟过日子。”沈培楠把姜汤端给莫青荷,看着他一口气喝完了,“战争一天没结束,我一天不会谈感情,无论跟谁,你记住了?”
莫青荷偏过头,突然道:“我不信,你明明跟他认真过,如果不是他的身份,你们早就……”
沈培楠没答话,接过莫青荷手里的空碗,又撕了窃听器的棉花,站起来道:“今天的戏唱的真好,沾你的光,我也发了一笔十五万的横财,我的规矩一向是赏罚分明,罚够了,该赏你了。”
他低头在青荷额头轻轻一吻:“等着,请你吃好吃的。”
莫青荷规规矩矩的钻进被子里等待,他以为沈培楠在饭店订了酒席,谁知过了一会儿,老刘送了一条可以摆在床上的小木几子,又端了两碗热腾腾的油泼辣子面。
面做的很简单,香料不全,手法更称不上地道,手擀面条,有粗有细,但红通通油亮亮的满满一碗,看起来让人十分有食欲。莫青荷以为这是主食,左顾右盼等大餐,结果等来等去,来的只有沈培楠,身上一股烟火味,袖口沾了油点子。
莫青荷捧着一杯热水,吹表面的蒸汽,奇道:“你赚了十五万,就请我吃面条?”
沈培楠白了他一眼,拿着两副筷子,递给莫青荷一双,三下两下爬上床,盘着腿,端起碗就要大口朵颐。见莫青荷还愣着,抬起眼睛笑道:“尝尝我的手艺,当排长的时候跟一个山西班长学的,那时候我俩在武汉被围,化装成厨子,挑担子卖面卖馄饨才逃出来。”
沈培楠吃了一大口面,对味道很满意,嗯了一声:“在进部队前我在杭州的家里是三少爷,这辈子没下过厨,跟他现学了怎么做面,可惜他人早没了,要不然真想请他吃一顿。”他摇摇头,瞥了莫青荷一眼,“试试,比北京饭店还强!”
莫青荷呆了半天,低头吃面,两人吃饭速度很有一拼,一时没人说话,并肩坐在床上大吃大嚼,沈培楠吃到一半,突然想起枕头底下有本电影杂志,便找出来摊开,与青荷一人端一只碗,光着脚踝,惬意的边吃面条边欣赏巴黎美人。
卧室充满台灯的橙黄灯光,莫青荷觉得这情形简直不像真的,可确实一转头就能看见沈培楠的侧脸,鼻梁高挺,神情认真,眸色黑沉沉的,没有一丝感情,却莫名让人感到温馨。
青荷突然吃不下去了,把碗往木几子上一放,眼睛里潮热一片,捧着那杯仍散发蒸汽的热茶遮掩。
沈培楠放下筷子,用手背蹭了蹭青荷的后颈,轻声道:“像个家,对吧?”
莫青荷侧过头不让他注意自己发红的眼眶,使劲点了两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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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培楠放下筷子,用手背蹭了蹭青荷的后颈,轻声道:“像个家,对吧?”
莫青荷侧过头不让他注意自己发红的眼眶,使劲点了两下头。
沈培楠抽出一条雪白的帕子,很细心的为莫青荷擦了擦嘴角:“我有过一年这样的好日子,那年东北沦陷,南方战事缓和,我在苏州租了个中式小院躲清静,遇到了玉乔。初夏雨水多,白山茶开的好,他总是在下雨天坐在亭子里,抱着琵琶唱苏州评弹。”
“那时我们每天这么对坐吃饭,听曲子谈时事。”沈培楠摇了摇头,仿佛听见从遥远处传来一阵铮铮琮琮的琵琶响,他想起了儿时居住的宅院,层层叠叠的屋檐和假山,游鱼似的下人,父亲新纳的姨太太扶着绿廊柱,哼着小曲逗芙蓉鸟,清末昙花一现的好时光。
莫青荷总是很难将沈培楠的资料与他本人对上号,因为他实在没有一丝江南大户人家的柔气,此刻听他亲自说出来,还是觉得说不出的奇异。
他那时是家中最小的男孩,又是正出,从小被养的骄横霸道,后来为强身健体,去少林练了几年武,更加天不怕地不怕,仗着拳脚功夫将同学堂的小男孩欺负的直叫唤。十五被送出洋,一走五年,回身见军阀混战,半壁中国燃起硝烟,便一横心加入国民党,十年杀伐决断,先平军阀,再缴共党,一路走过场似的立功升迁,直到血与火把性子里的骄横都磨成了匪气,练得心冷如铁,掺了血的烧刀子,他能一口气灌下半斤。
战场流弹飞窜,炮火轰鸣,他在战壕里与小兵穿一样破军装,眉毛睫毛都结了白霜,抄着手等天亮,眼前满是兄弟的残肢,分不出是谁的断腿,谁的脑浆。
直到拥有一座南方的小院子,一名抱着琵琶的少年和一廊含苞待放的山茶花。
“他走后四年,我天天都做梦,先是炮弹,战场上那些死去的兄弟血淋淋的脸,然后是玉乔,面孔看不真切。我对他说又去了哪些地方,打了哪些仗,说想吃他做的粉蒸鸡,但他都不答话,只弯着眼睛笑,然后我才想起来他是死了,被我砍头祭了兄弟,身子扔进乱葬岗,连个坟头都没有。”
“说来也怪,他活着时我并没十分喜爱他,现在却总想起那一年住的小院子,很恬静,可惜一去不复返了。”
莫青荷默默的听,时不时低头啜一口热茶,他第一次在沈培楠的眼睛里看见一些类似悲伤的东西,但转瞬即逝,快的让他怀疑是灯影的错觉。
沈培楠见莫青荷发愣,接过他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