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往后孙连翘会是这顾府的当家人,她压不压得住顾姣,却还两说的。
要紧的是,顾怀袖有两个月没出门了。
树大招风,闺阁女子名声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顾怀袖忌惮颇多,低调一些总是好事。
她信奉的是,做人总该藏着一点。
不可锋芒毕露,也不可不露锋芒。
要拿捏好这一个度,对顾怀袖而言尚有一些难度,不过已经逐渐熟练起来。
略犹豫了一番,顾怀袖出乎顾寒川意料地答应了。
时间就在明日下午,孙连翘会由她家里人带着去,至于顾怀袖则决定同顾姣一起去。
左右这个儿媳如何,顾贞观其实是不会怎么管的,这个朝代,后院里的女人把一个家都管了,大老爷们儿要不就是在外做官,要不就是做生意,别的是一概不理会的。
就算是顾贞观,其实也不大理事,顶多教教儿女。
顾贞观年纪也大了,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顾怀袖对孙连翘也好奇,眼见着在府里也没多少日子,不想跟顾寒川闹僵,索性答应了去。
次日,顾怀袖就跟顾姣一起往城西去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孙连翘竟然是这么个妙人。
她见到这一位连翘姑娘的时候,正是天气骤变,下了雨的时候,两家人躲雨躲到一个屋檐下,一见却似乎都认得了。
顾怀袖不认得孙连翘,是顾姣使了个眼色,她才知道眼前这穿着绛红色长裙的女子就是孙家姑娘。
倒是孙连翘,此前早在惜春宴上闻说了顾怀袖的大名。
那时候的顾怀袖,跟李家臻儿小姐一样艳压群芳,即便是想不注意到都不可能的。
孙连翘笑容明艳动人,看着是个活泼的性子,只拨了拨自己头发上的雨珠,便走了过来,同顾怀袖搭话。
“顾小姐?”
“是孙姑娘吧?”
顾怀袖见到她圆圆的脸盘子,红苹果一样讨人喜欢,两只乌溜溜的圆眼睛,却有樱桃小口,面相是很好的。
“早在惜春宴时候就见过顾小姐了,只是一直没机会上去搭话。”
那时候也不敢上去搭话,顾怀袖那时候虽不说是凶神恶煞,可浑身就是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
打小孙连翘她娘就说她跟地里的狍子一样,机灵得紧,有一种属于动物的直觉。
那时候,她的直觉告诉她,顾怀袖不好接近,可如今一说上话了,这感觉就消失了个干净。
是以孙连翘用一种含着不解的眼神,看着顾怀袖。
顾怀袖还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可左右打量一番,又并无不妥,不由有些奇怪:“孙姑娘怎这样瞧着我?”
孙连翘声音爽脆,娇憨一笑:“我是见着顾小姐,觉得比之前亲切了许多。”
即将成一家人,怎能不亲切?
周围的丫鬟们都笑了起来,这两家的亲事,也是人尽皆知的,这里的丫鬟们尤其清楚。
顾怀袖举袖掩唇,微微一笑,心说原来是个看着心细,实则糊涂的爽利人。
“孙姑娘是一个人来的吗?怎么没见着令堂?”
孙连翘顿时“哎呀”了一声,急急忙忙朝身边人一招手:“二丫,你赶紧打伞去佛堂接我娘,她还在里面求签呢。”
这是他们自己顾着躲雨,结果忘了人了。
顾怀袖摇头叹气,却不是惋惜,而是莞尔。
孙连翘以为她觉得自己笨,有些不好意思,想到自己要嫁给她二哥,顿时又羞红了脸。
顾怀袖知道她不好意思,只道:“这忽然下了雨,外头风大,不如我们进亭中坐着聊会儿吧。”
这一场雨,来得是时候。
淅淅沥沥地下了小半个时辰,等顾怀袖跟孙连翘都熟悉了,这雨才慢慢地停下。
只是那叫做二丫的丫鬟,却还没回来。
孙连翘有些急,又叫了丫鬟去看,没想到半路倒撞见二丫回来了,说孙夫人跟大师还在说禅呢。
“我娘就是信这个,我爹常骂她妇道人家,老相信这些个天命……”
孙连翘看顾怀袖似乎不大明白,便解释了一番,“我爹行医,从不信天命,喜欢把人从阎王爷的手里拽回来,跟黑白无常抢路走。我娘说,我爹这是损阴德,等他要两腿儿一蹬,去了地府见阎王,阎王爷要抓他脚,狠狠整治他这跟阎王作对的人的。”
这话说得,颇为惊世骇俗了。
周围的丫鬟大多没见过什么世面,平日里都是讳言颇多,可孙连翘说话太直接,就是顾怀袖都差点被她吓到了。
孙连翘自己倒是没觉得,她不在意地吐了吐舌头,天真得可爱。
说到底,孙连翘年纪其实还小,又是个话唠,还自来熟。
顾怀袖心里一琢磨,却是有些明白孙连翘这话的意思。
孙之鼎是名医,当今太医院的院史,闻说当年太子胤礽重病、四阿哥出痘,都是他妙手回春,给救了回来的,深得康熙信任。
行医的,可不是跟阎王爷作对吗?
只是这话题不能多说,顾怀袖很聪明地转了个话题,谈那远处的牡丹。
于是,孙连翘立刻说起牡丹各个位置的药用价值,活脱脱一个杏林高手。
顾怀袖忽然觉得,这一位连翘姑娘,若是嫁进顾家来,虽不说是好,却也算不得坏,这爽利的性子,若能跟顾寒川补补,好歹也算顾家还有个救。
至于顾明川,那是庶子,再聪明,再厉害,也做不得数的。
顾怀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