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星公虽然吃的不是砒霜,但确确实实中了毒,而且中毒还不浅。
可以肯定,绝非他自己嫌命长了,一个家庭美满仕途平顺的中年男子不会这么想不开的。
梁胜躺在地上,身子不住地抽搐,唐子禾一手把着他的脉,另一只手飞快翻开他的眼皮,仔细瞧着他的瞳孔。
梁府已乱了套,梁胜的妻妾儿女们呼天抢地般欲冲进来,却被守在门口的李二领着锦衣校尉拦住了。坐在外面的一两百位宾客听说今晚的寿星公竟被人下了毒,目前性命危在旦夕,大家纷纷着了慌,欲告辞离去时,却发现整个天津卫指挥使司已被上千锦衣卫围成了铁桶一般,任何人也出不去。
不仅如此,连城外驻守的两千勇士营官兵也紧急入城,参将孙英浑身披挂,毫不犹豫地接手了天津城的防卫,并且紧闭城门,全城戒严。
消息是李二传出去的。事情刚发生,李二便马上将千余锦衣卫调到指挥使司四周,从前院到内院全部封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梁胜中没中毒不关李二的事,但秦侯爷也在席间,梁胜若中了毒,侯爷便也有中了毒的可能性,如果这是人为的谋杀,就必须要把凶手揪出来,封城封府都是必然的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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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胜中毒,在座的官员武将们纷纷变色,神情惶然地摸着自己的脉,不断试着深呼吸,接着众人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无不适之处,悄然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唐子禾对外面的吵嚷喧嚣毫不理会,她蹙着秀美的柳眉。美眸微微阖上,专心判断梁胜中毒的深浅程度。
秦堪很淡定,倒不是因为他不怕死,而是身前有一位天津闻名的神医,就算他真的中了毒,想必这位神医也一定能救。
说不清来由,不论有病没病,人们对悬壶济世的大夫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有大夫在便觉得安全。秦堪也不例外。
此刻秦堪离唐子禾很近,近在咫尺。
唐子禾眼睛闭着,长长的眼睫毛像两把刷子似的,不停地微微颤动着,秦堪静静地注视着她。却觉得有些感慨。
这姑娘也就十岁的样子吧,前世十岁的姑娘,还是一个刚上大学的青涩女生,而唐子禾却已成了活人无数的女菩萨,在天津这座小小的城里,在全城百姓的心目中,她拥有着比朝廷还高的名望。一个十岁的姑娘能做到这一步,委实称得上成就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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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在厢房内所有人急切的目光下,唐子禾终于睁开眼。然后缓缓松开了把着梁胜脉搏的手。
“梁大人确实中毒了,而且中毒很深,他的脉象既浮且乱,脸色青灰。瞳孔无光,显然命悬一线……”唐子禾面无表情道。
“谁干的?竟敢在堂堂指挥使府邸下毒谋害当朝卫使。好狗胆!不要命了吗?”三卫之一的右卫指挥使马松龄勃然大怒,脸上掩饰不住的惊惧。
唐子禾没说话,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白玉瓷瓶,从里面倒出两颗黑黑的药丸,又命家仆扳开梁胜的嘴,将药丸塞进他的嘴里,然后顺着他的下颌到脖颈处一推一揉,药丸便入了肚里。
站起身,唐子禾一脸凝重地扫视着桌上的酒菜,每一道菜每一坛酒都用鼻子轻轻闻几下。
闻到最后,唐子禾指着席上一道名叫松江花鱼的菜,冷冷道:“这道菜里掺了藜芦汁,鱼腥味盖住了药味,梁大人就是吃了这道菜中的毒……”
众人大惊,秦堪也不由色变,因为这道菜他也吃过。
唐子禾冷冷朝众人一扫,道:“你们慌什么?藜芦虽是毒物,却也是一味药材,单吃藜芦只不过有点恶心呕吐,要不了命的,你们死不了。”
秦堪不解道:“那为何梁大人吃了这道菜却成了这般模样?”
也不知是不是秦堪的身份太高,令唐子禾颇有些忌惮,回答秦堪的问话时,唐子禾冰冷的脸色好了许多,甚至朝他露出一丝甜美的微笑。
“侯爷可听说过医道之学所谓的‘十八反’‘十九畏’吗?”
秦堪苦笑道:“十八摸本侯倒听说过,十八反嘛……”
情知自己性命无碍,在座的所有官员纷纷松了口气,听秦堪如此说,所有人皆朝他投来一个暧昧的眼神。
唐子禾朝他扔了个鄙视的眼神,却不得不强笑道:“侯爷倒是fēng_liú又风趣,所谓十八反,是咱们医道的禁忌,天生万物皆相生相克,有的药材掺在一起可以治病救人,有的药材掺在一起却能杀人于无影无形,这十八反便是千百年来的医者总结出来的配药禁忌,虽名为‘十八反’,实则并不止十八种,梁大人今日吃了藜芦,却正应了十八反里其中的一反,故而中了深毒。”
秦堪奇道:“藜芦与什么药材相反?”
唐子禾淡淡一笑,道:“侯爷,我这里有祖师爷传下来的一首歌诀,诀曰:‘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蒌贝蔹及攻乌,藻戟遂芫俱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
秦堪自然不蠢,闻言琢磨了一下,道:“诸参辛芍叛藜芦……梁大人寿宴之前服用过参药?”
唐子禾叹道:“梁大人早年投身军伍,军阵厮杀滚打,落下了一身的毛病,上个月他旧伤发了,请我出诊,我给他开了方子,其中有一味丹参为主药,丹参主治活血通经,排脓生肌,梁大人吃了一个月,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