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侯爷今天难得地耗费了许多口水,而且耗费口水的对象还是跟他不对付的刘瑾。////※※
最后一番话终于打动了刘瑾,至于海商赚取的巨额利润,刘瑾倒是丝毫没有怀疑过,浙商闽商打造海船私自与番邦贸易,这在大明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只不过这些大商人背后站着文官集团,没人敢染指这一行罢了。
秦堪今日一席话,刘瑾听在耳中却如醍醐灌顶,如同在菩提树下的佛陀般忽然悟了。
对呀,杂家在京师捞钱已捞得没皮没脸,西厂帮他搜刮,爪牙帮他抄家,外官进城必须交常例,查出贪官更要将他的家宅刮地三尺……这副难看的吃相连刘公公自己都看不下去,被自己恶心坏了,所以现在刘瑾捞钱早已不亲自出面,全部交给张彩和最近新收的一位幕僚张文冕打理。
今日听秦堪这么一说,刘瑾顿时满心懊悔。
海商才是王道啊,杂家早该想到的,可怜为了那点小钱把自己的名声败得干干净净,还抵不了人家大海船去日本朝鲜跑一个来回……
“境界啊刘公公,境界啊!”秦堪看着刘瑾那张老脸不经意间闪过的懊恼,不由长长叹息,有种怒其不争的痛心:“……有没有一种自己这些年活到狗肚子里的挫败感?”
刘瑾下意识地点点头,回过神发现不对,恶狠狠的瞪着秦堪。
一想到秦堪今日跟他说的这些话,刘瑾顿时明白了他今日的来意。
“侯爷的意思是……咱们也跟浙商闽商一样造船出海?”
秦堪点头:“不错,海商的利润多大想必刘公公比我清楚,文官们一个个男盗女娼,嘴上说着孔曰孟云,实则根本将这巨额利润的行业垄断。不容别人染指,你是堂堂大明内相,天下文官士子皆要承仰鼻息,我是世袭国侯,麾下锦衣卫遍布大明,文官们能做的事情,凭什么我们不能做?凭什么咱们就只能眼巴巴瞧着这些巨额利润落入别人口袋,咱们连口汤水都喝不上?”
刘瑾大以为然,若不是跟秦堪有旧仇。此刻恨不能将他引为生平知己,共奏高山流水……
小眼睛发亮的刘瑾刚准备点头,忽然猛地回过神,看着秦堪的目光顿时充满了警觉。
“不对!秦堪,杂家和你什么关系不用讳言。有这样的好事你会想到杂家?你是不是又在想着坏主意坑我?”
秦堪哼道:“我当然不想叫你,不过……有件事情绕不开你,只好邀你一起干了。”
刘瑾大感兴趣:“什么事情?”
秦堪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摆在刘瑾面前。
刘瑾接过一瞧,不解道:“繁荣天津?什么意思?”
秦堪淡淡道:“繁荣天津一事,今日想必已被内阁提上了廷议,廷议之后三位大学士票拟。这事若成还得司礼监盖印,所以这笔买卖就不得不叫上你了……”
刘瑾疑惑道:“可是……繁荣天津跟你说的这笔买卖有何关系?”
秦堪叹道:“海盗打劫都知道先弄个老窝囤积脏物,咱们干这么大的事业难道不事先弄个根据地吗?你每一船货物出海前囤在哪里?出海回来后异国的物产哪里销售?赚来的银子怎么花?大明毕竟没开海禁,你敢公然囤在京师吗?”
刘瑾楞了半晌。忽然咧开嘴,嘴角越咧越大,最后放声尖笑了几声,笑声里说不出的畅快得意。
“秦堪啊秦堪。你也有求着杂家的时候,哈哈。杂家这司礼监的印若不盖,你的买卖是不是就黄了?以后你秦家的进项可掌握在……”
刘瑾话没说完,秦堪皱眉看着他,忽然转身便走。
“秦堪,你干什么去?”
“你的笑声太讨厌,本侯决定不跟你玩了,找别人合作去。”
刘瑾急了:“你……你就不怕杂家追查……”
“尽管查吧,本侯专找大明国公国侯这些勋贵合作,刘公公权势滔天,有胆子你动勋贵试试!”
刘瑾脸都绿了,好不容易冒出的畅快感和优越感瞬间灰飞烟灭。
“你……杂家自己干!”
“可以啊,你别忘了本侯是锦衣卫指挥使,回头本侯一声令下,大明沿海严查私自出海的船只,浙商闽商本侯一律放过,专找有太监背景的下手,查出来二话不说,全部阉了送进宫侍侯刘公公……”
刘瑾怒极,脸孔涨得通红,浑身微微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原以为自己找到机会拿捏住秦堪了,结果人家根本就不买帐,想想也是,如果真能拿捏住他,他何必主动跑来跟自己谈这笔买卖?既然主动说起这事,说明人家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拿捏。
刘瑾现在也渐渐想明白了,所谓繁荣天津,所谓内阁廷议票拟绕不开司礼监云云,无非只是一句客气话,秦堪只是想把这件事情在表面上做得好看一点,吃相看起来文雅一点,这是他刘瑾唯一的利用价值。若司礼监不答应也根本没关系,由明转暗便是了,吃相稍嫌粗鲁一点便是了,该赚的银子却一点也没少。若这姓秦的索性横了心把他这个司礼监掌印一脚踹开,邀上几十位国公国侯一起干,那时他这司礼监掌印纵然权势滔天,他敢动这几十位大明的老牌勋贵吗?
不得不说,刘瑾是个识时务的人,而且对自身的价值有着充分的清醒的认识。
一旦发现自己在这件事里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重要后,刘瑾立马改变了态度。
跟秦堪过不去没关系,千万不要跟银子过不去,刘瑾不仅跟银子没仇,而且银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