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的昏暗里,出现了一线光亮,如同人鱼烛火,飘忽着明灭青焰。
敖烈顿住身形,直直地盯着幽昧里那道身影,身形挺拔如同白杨,银甲凛凛如同皎月,双目流波如同秋水,面容姣好如朝霞晨光,俊眉修眼,顾盼神飞,正是奕奕少年郎,鲜粲小鼍怪。
那人原本正要动手,看见敖烈却是一时怔愣在原地,胸膛起伏。
“怎么是你?”
敖烈遥遥看着已然好几百年的那人,神色动容,心中澎湃竟不知该是何言语。他两三步游了过去,将少年抱入怀中,重重拍了拍那人的背,稳住微颤的声音,“陀儿……好久不见。”
敖陀没有挣扎,咬着唇一时心下千浪重重,倒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人。暌违几百春秋光阴,当年旧游早已物是人非。未料到再次相见,竟会是如此境地。
只是好景没有持续太久,就在两人相顾无言心绪起伏之时,追着白龙马一同跳下河来的孙悟空就已划开水波快速游到了他们这边,双目如灼盛焰口中大喊着。
“妖怪,放开小白龙去!”
孙悟空远远只看见敖烈和个不曾相识的妖怪纠缠于一处,还以为是那妖怪劫了白龙马欲图不轨。敖陀原本被敖烈圈在怀里,乍听孙悟空已中计进入水下来,推开表兄扬着眉目冷艳一笑,“倒是来得好,小爷我可是久等了!”
孙悟空本不急着出手,可见敖陀纵身一跃甩开水色迎面而来,沉住气便也掏出了金箍棒,如蛟龙翻腾在水底窜游和那人搏斗至了一处。敖陀从腰间抽出一根钢鞭,节节带刺,在水中仍使得虎虎生风烈烈飞扬,气势凌人。孙悟空的金箍棒也不愧为神兵,有击开万重浪有劈天裂地的威力。两人你蹬腿我翻身,你侧击我俯攻,鞭棒交接声一时不绝,水浪翻天。
敖烈睁大眼,见那一番浊浪滚滚天昏地暗,唯恐孙悟空伤了敖陀,“大师兄,莫再打了,他是我表弟,不是敌人!”
孙悟空却似专注战斗不曾听闻,敖烈踏出一步,伸出手眉目覆上了层厉色,“陀儿,还不快住手?那是我大师兄,不得无礼!”
敖陀哪管他去,长喝一声更加欺身而上,一根钢鞭使得快如流星,将身旁水都卷起了漩涡。敖烈寻着时机,急窜往前,握住他手腕阻住动作,“你别胡闹!”
敖陀扭着身子意欲挣扎,瞪着敖陀嗔怒道,“胡闹什么?小爷我要擒的便是这齐天大圣!只要他变成我手下败将,唐三藏那长生不老肉还不是我囊中之物?”
敖烈听得啼笑皆非,他这个表弟向来武艺不精,离孙悟空更是相距了翻身倒海的十万八千里,怎么如今会生了如此妄想去?
只是眼下来不及多想,那敖陀用力甩开他,又与孙悟空激战至了一处。你来我往,银光如裂,呼呼作响。
眼看敖陀落于下风,差点就要被孙悟空一棒打上身时,敖烈忙将那人扯至身后,仓促之下施了个金罩勉力扛下了这一击。
“砰!——”
一声轰响,震起千波万浪,河底如泄洪顿空,刹那之间水波却又如流云从高空直落而下,噼里啪啦地重重砸回原处,复而汇聚成起伏浪涌。
孙悟空喘着气提着棒,两眸泛着战斗时灼灼明朗的亮色,整个人光耀如长空破晓。
“你护他做什么?”
敖烈只觉肺腑翻腾作痛,全身筋脉都仿佛几近迸裂地在不住跳动。
敖陀呆了一瞬,“烈哥哥,你有没有事?”
他声音焦灼,正要查看那人伤势,却被敖烈抬手挡了回去。
“我没事……”他几乎是咬着牙颤巍着身形道出这一语。那敖陀跺脚,眼看自己落败,敖烈又受了伤,一时生恨,提起钢鞭就想和孙悟空再战三百回合。敖烈看了两眉一皱,胸膛一涌,面色苍白地扯回了他,“住手,给我回来!”
敖陀一啐,“这猴头当年大闹天宫,也算是逍遥恣意的主。如今却偏偏要给天庭当走狗,小爷看他不顺眼很久了!烈哥哥,你等着,我这就打回去替你出气!”
敖烈跟着唐三藏,这一路收敛了当年暴烈性子喑默如同老潭死波,眼下却仿佛积攒了几百年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他扬眉怒目,大斥,“你打不过他,找死去?!”
敖陀咬着唇,眸底情绪重重。他甩着鞭,眉目艳丽,“这叫我如何舍得下心?唐三藏就宿于黑水河旁,长生不老肉近在咫尺唾手可得,这么好的时机难道就白白放了去?烈哥哥,我都给舅舅下帖子了,说要把唐僧肉匀一块给他吃。不如你就同我一道降服了这猴子,到时候我们一块分食唐僧肉长生不老,这样难道不好?”
敖烈看着他,心下沉浮双唇微开,正待要说什么,可喉间一口血涌上来,猩热地堵住了喉口,连带着所有话语都被强忍咽了回去。
他强撑起身子,走到孙悟空面前,摇摇头半跪下身,“这鼍怪乃是我表弟,泾河龙王小儿子,因幼年亡父,无人管教,性子落得顽劣叛逆。还望大师兄看在我驮了师父一路的份上……饶他一命。”
敖陀听着忿忿,只是那姣好面容使得他嗔怒神情看来眼波流转,眉目映辉,“什么性子顽劣?呸呸呸,小爷我这叫性情直!再说了,”他盯着孙悟空,抱上双臂直嗤嗤,“我还没使出杀手锏,谁饶谁一命还说不定呢!”
敖烈心间一紧,拉下敖陀,“你少说几句行不行。”
敖陀在西海龙王诸位表侄间年纪最小,生得最是灵动水嫩,脾气也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