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身行了大礼,“学生代殿下谢过师尊的教导。”这句话他说的诚心,不仅是因为他耐心地教导陆承宁识字,也是因为上一世唯有他一直没有放弃陆承宁,直到去世。
世人皆道陆承宁痴傻,但是唯有这个老者愿意去发现陆承宁的另一面,并且不愿放弃。
“这礼老夫受了。”郑儒远看着站在身前的少年,他一身淡青华服,却自有宁淡的味道,年纪尚小却已有风华。
自己能够感到他源自心里的谢意,因此也没有推脱,站起身将他扶起,语重心长地说道,“殿下并不愚笨,但是若要让殿下明白世事,还很是艰难。
殿下虽小,但是他能够很清晰地分辨谁是对自己好的人。所以他不排斥老夫,也很喜欢你。不过老夫也只能起到从旁协助的作用,殿下的很多事还是要你亲自教导,他相信你。”
见顾明珩点头,郑儒远叹了口气,“如今朝中势力纷争,支持殿下的,反对殿下的,以及中立的派别何其复杂。各家族都想在权利的漩涡中挣得一席之地,日后殿下要走的路注定坎坷异常。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殿下如今尚还九岁,我们还有六年的时间能够去计划,去准备。”十五岁太子加冠,就要开始参政了。
他满是皱纹的脸显出了凝重的神色,有些担忧。让陆承宁坐稳储君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从修心斋出来的时候,陆承宁的怀里多了一个勾勒着锦鲤的瓷盘。走的时候他拿着怎么也不放手,最后还是郑儒远见他喜欢就直接让他带回去。
“阿宁,要不要阿珩帮你拿?”顾明珩停下脚步,指了指陆承宁怀里抱着的东西,带着诱哄。
陆承宁看了看顾明珩,又看了看怀里抱着的瓷盘,眼神有些挣扎。
顾明珩看着他这般的模样眼里满是笑意,他只是想逗逗阿宁,要知道,不管是什么到了他的手里,是旁人绝对再碰不到了的。
犹豫了许久,陆承宁缓缓的松开瓷盘,递给顾明珩,只是一副可怜兮兮受欺负的样子,像是只要顾明珩接了,他就能扁扁嘴直接哭出来。
“好了好了,阿宁自己拿着,阿珩不要。”顾明珩被他的眼神看的心里满是愧疚,忙说道。
陆承宁猛地收回手抱紧瓷盘,歪歪头看着他,像是在询问真的不用给你?
“嗯,是阿宁的。”顾明珩点头,说着带着他往寝殿走去。
路过殿前台阶,果然看见吴嬷嬷还跪在那里,阿徵站在她的旁边。
顾明珩有些嘲讽地笑了笑,这是想等着阿宁回来让他看到吧?于是朝着殿内走去的脚步一顿,转了个方向往吴嬷嬷的位置走去。
陆承宁被他牵着,有些茫然地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寝殿门,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不进去,难道自己走错了那里不是弹琴的地方吗?于是陆承宁的神色更加疑惑了。
“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阿徵见两人过来,屈身行礼。他之前便先一步回了东宫,将顾明珩的话对吴嬷嬷说了之后,她执意还要跪着,不愿回去。阿徵明白她的想法,也没有再劝,只站在一边等公子回来。
有些人总是将自己看的太重,不到最后总认不清现实。
吴嬷嬷嘴唇有些干裂,跪了这么久,虽然悄悄吃了食物充饥,腹中并不饥饿,但是还是觉得很不好受。
她声音有些干哑,颤颤巍巍地行礼道,“奴婢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不知殿下今日可安好?”说着,声音便带上了些微的委屈。
顾明珩一听,只觉心里一阵火气,随即又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看着陆承宁,想看他是什么反应。
陆承宁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吴嬷嬷,想了想拉住顾明珩的手往寝殿走去,没有理会吴嬷嬷在身后的呼声。
阿徵看着她声嘶力竭的模样,淡声道,“嬷嬷还是回去吧,太子妃宅心仁厚,只要嬷嬷知错,日后必定不会再难为您了。”说着对守在廊下的两名宫侍招了招手,“麻烦你们将吴嬷嬷送回她的住处。”说完便离开了。
寝殿内,陆承宁将带回来的碗放到了架子上,随后快步跑到“含章”面前,看着顾明珩指了指琴弦,眼巴巴的模样。
“就记着阿珩出门前说的要弹琴给阿宁听?”顾明珩带着他坐到琴凳上,声音都带着笑。想了想又问道,“阿宁可以告诉阿珩,为什么不理会吴嬷嬷吗?”
陆承宁手放在琴弦上一点一点地奏着顾明珩教他的那一段旋律,就在顾明珩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错了,要受罚。”
说完抬头看着顾明珩,伸手将他的手也放到琴弦上,“琴,阿宁听。”
☆、第九章
“那阿宁想听什么?”顾明珩手随意地拨弄着琴弦问道。他的指节纤长,放在琴弦之上若有玉石光泽一般,因为常年抚琴,指尖有着薄薄的一层茧。
陆承宁听了他的话没有开口,沉默了良久,突然将手放到了琴弦上弹奏起来。十指纷飞,琴弦颤动,渐有乐音倾泻而出。他视线落在虚空之处,像是沉浸在了乐音中一般。
顾明珩在听到第一个乐音的时候,脸上便浮现出震惊的神色。随着曲调的渐起,他看着神色认真地弹奏着“含章”的陆承宁,双眼微睁,表情是那样的难以置信。
阿宁他竟然弹奏出了高山流水的完整曲子,甚至停顿的节点都和自己都一模一样!
陆承宁的手下没有一点的迟疑与停顿,就像是弹奏过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