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家大禾场边上,林学涛伸着脖子瞅了瞅,确定一切正常之后,才做贼似的往屋里走。一脚刚刚踏上台阶,背后忽然响起咳咳两声,紧接着传来爹低沉的吼声,“站住!”
林学涛刚刚抬起的一只脚僵僵地放到地,转过身喊了句,爹!
“咋这时候才回来?”
“晚上没睡好。”
林国庆打量了儿子一眼,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小涛,你老实跟爹说,是不是打架了?”
“没哩!就是跌了一跤,你别听妮子瞎说,她见风就是雨呢!”
林国庆把脸一板,吼了句,“你当我老糊涂了不成?跌跤还能把那结实的军大衣扣子给跌掉了?”
林学涛脸上一阵火辣辣的,自己这会儿倒像是给抓了现行的贼。
“小涛,你也老大不小了!凡事三思而后行吧!我知道你对这回的野菜加工厂看得很重,可有时该当睁只眼闭只眼的时候,也别太较真了?老话就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现在山是野菜少了,村里人眼馋你那园子里种的,挖几颗挖几棵得了,都是乡里乡亲,能吃多大的亏呀!你建个竹棚子往那儿一杵,还天天明岗暗哨的,不是老鼠洞前放肉夹子么!人家不根你干架才怪哩!你是个读过书的人,这道应该不用我多说,应该明白,打架能解决啥问题啊!”
林学涛听在耳朵里,虽然心里一万个不同意父亲这种息事宁人的做法,可总算没有怀疑到别的事儿上,心里就暗暗庆幸,连连点头,唯唯诺诺的。
等爹训完了,林学涛四下一打量,支吾半晌,好容易鼓起勇气,问,“对了,爹你知不知道,秦岚秦老师今天有没有来家里?”
“秦岚?昨儿个晚上不是去找你了么?怎么?没找着?哼!这丫头胆儿肥哩,深更半夜也敢一个人往后山闯,也汤给狼吃了!”
林国庆对秦岚向来不是太热乎,总觉得有她在一天,就横在儿子跟妮子之间,不是啥好事。话说起来也就刻薄的很。
林学涛生怕爹把注意力放在昨晚的事情上,赶紧就往屋里跑去,把军大衣脱了,往椅子上一扔,就去厨房找吃的。
正吃着饭,外头听见一群学生娃娃叽叽喳喳的声音,心里觉得诧异,这才啥时候,学校就放学了?
端起饭碗刚走上台阶,看着娘正好从禾场外头回来,就问,“娘,今天这是怎么了?学校放假么?”
“是啊!说是秦老师病了,着了凉,重感冒哩!这会儿罗月张磊都守在一边照顾着,这不,我刚刚去刘医生家里,让他过去了!”
林学涛听到这儿,心里一阵紧紧的,七上八下地乱了方寸,连碗里的筷子也忘了扒饭。
“唉,昨天晚上她大半夜的来家里我右眼皮就直跳哩!知道要出啥岔子,你看看,果然不是!劝她不要去找你,非得去,山上风大着她一个城里来的姑娘,哪儿知道这些呀……”
林学涛娘还在一边感慨地说着,可林学涛这会儿心思早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放下饭碗,林学涛变得进退两难,心里恨不得立即飞到秦岚身边,却是一万个怕再次见到秦岚……
看着林学涛站在台阶上直愣神,林学涛娘倒觉得奇怪了,推推儿子,说:“小涛,你今天这是咋啦?”
“没啥……没啥哩!”
“我说你这孩子,还愣着干啥呀!赶紧去学校看看秦岚去呀!秦岚为了你那些宝贝野菜给闹病了,你连去问候一声都不去,咱家可没这号没心没肺的人啊!”
听了娘这一番话,也不知怎的,林学涛一下子来了勇气,下定决心,去一趟学校。抬起腿就往禾场外头迈,却被娘从后头叫住了,“哎,等等!”
林学涛看着娘跑到厨房里头忙活了一阵子,手里提着一只绑着腿的黑母鸡走了出来,往林学涛手里一递。
“把这个带上!前前后后秦岚可没少给你出主意啊!虽然来咱家来得少,可娘心里清楚着哩!这个给秦岚拿去炖了汤喝,城里的丫头,身子娇贵着哩!”
林学涛从娘手里接过沉甸甸的黑母鸡,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和惭愧。为着母亲的通情达理,也为了秦岚。心里不由自主地想,此情此景,要是婆婆心疼儿媳妇那该多美满啊!
可是他心里知道这终究是自己的幻想,秦岚不会得到母亲的认可,自己跟秦岚这份难舍难了的情缘,就连自己也不能掌控。
林学涛提着黑母鸡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学校里头。两脚刚刚踏上东头宿舍,就听见秦岚的房间里头传来罗月、张磊跟她的说笑声,秦岚的声音有些变了,时不时地吸下鼻子,看起来确实感了冒,鼻子堵住了。不过精神头倒还不错,说明并不想自己想象的那样病重。心里头就稍稍放下心来。
推门进去,屋子里三人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秦岚的目光刚刚跟自己一触碰,就触电似的立即躲闪开了。
“哟,林校长来啦!”
罗月是个大嗓门,见到林学涛手提活鸡出现在门口,眼神也是呆呆的,就觉得有些滑稽好笑。赶忙摆过把椅子给林学涛坐,林学涛这才发现地上留下了不少果皮,书桌上也堆满了各种村里土特产,一看就是学生们来看秦岚刚走。
最让林学涛觉得哭笑不得的是那些送来的慰问品里头,居然还有出自自己厂子里头的罐头,显然是当初用野菜跟林学涛换的,这会儿又回到了秦岚手里。
林学涛冲他们笑了笑,跑到厨房里头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