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书桌上一堆皱巴巴的零票,林学涛心里拧起了疙瘩,不禁唉声叹气。
思来想去,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想到了家里。虽然他实在不想开这个口,但是林学涛也懂得要成大事,就得能屈能伸的道理,相比起自己心头的那个大目标来说,自己的一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思量已定,林学涛一咬牙,收起桌上的钞票,开门大步朝着校门口奔去。
天色已经晚了下来,村子里家家户户灯火初上。林学涛一路埋着头,仔细地想着进了家门该如何如何说,半路上遇到的熟人们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头也不台地应付一声。
来到自家禾场旁,远远地看到家里熟悉的灯火。坐在台阶上两个人影,一个吧嗒吧嗒抽着长长的铜烟锅,一个在纳鞋底。
林学涛硬着头皮就往家门口迈,没进门,就听见娘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小涛!你回来啦!”
“娘!”
林学涛嘴里喊了声。
“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学涛娘忙不迭地放下手里的鞋底,迎了上来,“吃晚饭没?娘给你做去。”
“不用了娘,我已经吃过了!”
林学涛连忙摆摆手。
“咋样?这段日子住在学校,还好吧?”林学涛娘又关切地问。
“挺好的!住在学校,看管学生们也方便哩!”
林学涛回答道。
林国庆静静地坐在台阶上,嘴里咂咂地冒着旱烟,一幅无动于衷的样子。
“哼!老子就说了吧,不用求着找着,折腾不了几天,迟早得自个儿回来!”
林国庆在一旁冷言冷语,这话表面上说给林学涛他娘听,实际上自然是给自己儿子听的。
林学涛娘赶紧打圆场,瞪了林国庆一眼,小声说:“你看你老头子,孩子都回来了!你还说这些!”
“咋不能说啦?这小子他不是已经远走高飞了,不要咱管了么?哼,还真以为翅膀硬了哩,到了还不是滚回来啦!”
林国庆拿眼睛瞟了一眼林学涛,磕了磕烟杆,亮着嗓门说道。
林学涛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脆弱的自尊心被自己爹这番难听的讽刺话碾得七零八落的。却是强忍着屈辱,愣是低着头,一言不发。跟他爹一样倔强的性子,这回用另一种方式在起着作用。
林学涛娘听了这话,脸上也是一阵难堪,怕孩子脸上挂不住,把林学涛往屋里拉,一面说:“小涛你别理他,老顽固哩!”
林学涛娘把他拉进屋里,亲自己给他往锅里添上水,烧热了舀好端来给林学涛洗洗。
把脚放进舒服的热水里的时候,林学涛这才发现,自己半夜急着赶山路回来,脚底都已经磨起了几个水泡。
在林学涛洗脚的这当儿,林国庆坐在台阶上,又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言语里尽是对林学涛的不屑,以及夸耀自己吃的盐比儿子吃得饭多,一会儿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之类的,一会又是说事实证明了自己的看法如何正确,朴实家风如何重要,投机倒把,走资本主义路线如何错误如何要不得,注定失败等等。
林学涛耳朵里听着爹的唠叨,嘴里愣是一句也没有争辩,倒是娘有些气不过地偶尔回林国庆一句。这下,林学涛爹就更加没完没了了,他觉得儿子之所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当然是自知理亏,说不出什么道道来啦。教训起来就更加精神抖擞了。
洗完了脚,林学涛娘就劝他早点回屋休息,省得听他爹罗嗦。
可林学涛把袜子和鞋又重新整整齐齐地穿好了,这架势好像一丁点儿也没有要去睡,甚至准备随时再次出门的意思。
“小涛……你这是?”
林学涛娘纳闷地望着把裤腿往下理顺,又在地上蹦跶了几下的林学涛,惊讶地问。
林学涛没有回答娘。只是径直迈出门槛,到来台阶上。
“爹,我有事儿跟你说!”
林学涛冲着他爹一本正经地说了句,语气不卑不亢。
林国庆也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搬起屁股下面的凳子,走进堂屋。
这一瞬间,他咋有点感觉自己跟儿子的身份一样子对调了呢?
“我要钱!”
等林国庆坐稳了之后,林学涛嘴里只是轻轻蹦出三个字,干净利落,清晰无比。
“你说啥?”
林学涛他爹跟他娘几乎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句,两双眼睛在灯光下瞪得老大,吃惊地张大着嘴巴。
在老两口眼里,自己儿子还从来没有这么直接,这么放肆过哩!哪怕是小时候,林学涛这个一直以来的好学生,想找父母要根买冰棍儿的钱,也会扭扭捏捏,不好意思。所以当他们听到这么简单的三个字从林学涛嘴里出来时,几乎难以相信,眼前的儿子,与几天前的,还是同一个人。
“我说我需要钱!”
林学涛快速地重复了一句。
沉默了几秒,林国庆一张老脸上腾地升起一层浓重的阴云,五官铁青。
“要钱干啥?”
“这个您就别问了,问了我也没法儿说!反正不是干坏事!”
“哼!”
林国庆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脸色阴沉地看了看林学涛他娘,手里的铜烟杆子不住地往林学涛身上点着,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瞧瞧!瞧瞧你惯的好娃儿!”
林学涛娘脸上也是焦急不安,过来拉着他手,安切地问:“小涛,你跟娘说,要钱干啥?是不是……出啥急事儿了?你只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