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月色分外明朗,洒落庭院,铺了一地银白。
因先皇仙游,民间不许张灯结彩,连带着今年中秋也冷清了许多。宋成峰和赵氏在院子里喝了一杯桂花酒,赏了会月,没有丝竹燕尔,又无孙儿承欢于前,也没多大雅兴,便回了房里。回房的路上赵氏叹道:“就不该答应他小俩口,让他们带着栗儿出去玩,家里可冷清着。”
宋成峰虽然也觉如此,但到底是个男子,板了脸说道:“趁着晨风今日休沐,带妻儿出去走走也是应该的。”
赵氏抿了抿嘴:“应该的……留下我们两人在这大眼瞪小眼。”
宋成峰笑笑:“那回房里下一盘棋吧。”
赵氏笑道:“那你可得让着我。”
此时安然正抱着栗儿和宋祁走在街上,虽说不许百姓庆中秋,但还是比往常多了许多小吃档口。宋祁素来有兴致陪她到处吃喝这些,这一条街下来,可尝了不少家,倒也发现一些不错的,默默记在心里下回来吃。
栗儿比别的孩子早出生两个月,但如今五个月大,个头倒也不比别的孩子小,手和腿有劲着。都说婴儿身上三把火,这天虽然微凉,但是安然抱着他,碰着的地方可热得沁出汗来。
宋祁见她又换了方向抱,以为她累了,笑道:“把栗儿给我吧。”
安然笑看他:“宋大人,你一个大男人当街抱孩子,让下属瞧见了怎么办?会笑话你吧。”
宋祁听她打趣自己,笑笑:“抱抱儿子有什么可笑的。你若是再不给,想抱儿子的心思发作,那就连你一块抱起来。”
安然抿嘴笑笑,将栗儿给他。宋祁小心接过,和儿子的乌灵大眼对上,十分像安然,更是喜欢。就是孩子还没长出牙来,下唇有些微陷,若是不笑,严肃得很。若是笑笑,咧了红唇,又甚是喜气。难怪母亲说他动时像安然,静时似自己。
安然一直看着他,生怕他抱的不好摔了孩子,这一看,姿势虽然标准,但是却僵硬得很,怕也是不敢多动弹。见栗儿总是冲他笑,不由好奇:“你一直都忙,栗儿也少见你,怎的我费尽心思逗他都不似这般开心,倒跟你更熟络似的。”
宋祁淡笑:“我每晚回来总要去隔壁房里见见他,有时醒了便逗他玩闹,约摸是每晚脑里都映着亲爹的脸睡,想不熟络都难呀。”
安然这才恍然,微鼓了腮子道:“看看,以往你回来都是直奔屋里,结果现在直奔栗儿那了。若是再生几个,每个都逗睡了再回屋,估计我得半夜才能见了你。”
尾随的小厮也离的远,让近处的仆妇听见安然也没什么,反正……两人行房时的声音她们也隐约听的多了,这些话倒不怕她们听了去,自己觉得害羞,这脸皮,果真是练出来的。
宋祁笑道:“夫人吃醋了。”他抬手上下微微颠了颠栗儿,对儿子笑道,“你娘吃你的醋了,日后还要吃你弟弟妹妹的醋。”
安然在他一旁随着他的步子走,听见栗儿咯咯笑着,又见宋祁笑的爽朗,哪里像个做爹的人了。
她想要的,就是这样安宁平静的生活,而在宋祁身边,有种完完全全的安心。以前总瞧见别人说愿意一辈子静止在最美好的时刻,如今她倒觉得,每一日都美好得很,无需静止。
中秋没有欢庆的活动,出来的人也少了许多,但也不算太少。两人走到主道,便见这儿热闹了许多。宋祁更是紧抱栗儿,让安然走近些,好护着她,生怕人潮挤坏母子俩。
安然轻抓了他的袖子,见他看来,抬眸一笑。宋祁心中微动,安然的坚强和执着让他喜欢,可小鸟依人的模样,也同样动人。若不是还抱着孩子,真想牵她的手,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这是他的妻,他宋祁的妻子,难道还要藏着疼不成。
刚走了一段路,便有人唤他,寻了声源看去,宋祁便对安然说道:“是兵部的孙郎中。”
安然微点了头。那人上前问了好,笑道:“方才在那对面瞧见您,还不敢相认。下官对内人说‘那瞧着像是宋大人’,她还说‘宋大人怎么会抱着孩子散步’,仔细辨认,才敢上前。”
宋祁淡笑:“看着月色好,携妻儿出来走走。”
孙郎中见了安然,也问了好。那孙夫人站在他后侧,同为官家夫人,因官品差了些,两人也没见过面。
见孙郎中似乎并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安然便上前将栗儿接了回来。两个男子在前头,孙夫人也陪在安然一旁,说了一会寒喧话,才道:“宋夫人真是好福气,嫁了宋大人这样的男子。妾身生了两个孩子,都到我膝盖那么高了,他爹还没这么当街抱过他,可不比宋大人这般疼孩子。”
安然笑道:“自己的孩子哪有不疼的,方才他还说,每晚回来总要去看看孩子,我这做妻子做娘的却全然不知,若是他不说,我也不知道。这做爹的感情,总是不比我们做娘的表露真切。指不定孙大人也一样,在孙夫人不知晓的时候,疼孩子千回百回呢。”
孙夫人笑笑,不管真假,反正这话听着就舒服。
宋祁并不太愿意在放衙后还和别人谈论兵部的事,况且又非急事,只是一些平时琐事,在兵部时也可以说。所幸孙郎中说了一会便停了,说起别的事儿来。走了半条道,孙郎中就领着孙夫人走了。
安然也是抱了,将孩子给了嬷嬷。两手一解放,顿感轻松,轻刮了栗儿的鼻尖,笑道:“不是娘嫌弃你呀,是真的累了,让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