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入秋,微凉,风略急。
郊外绿意仍是蔓延七里,附近没有高大树木,也无巨大岩石,唯有苍翠青草,在深秋来临前最后一次染绿大地。
青草地上已架起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帐篷,都是来这郊游垂钓歇息时准备的。
这里湖泊并不深,但鱼儿肥美,岸边架起篱笆,免得孩童放纸鸢时不小心跌入湖中。
沈氏领着家中孩童前去赴约,久未一起出来,一路上甚为热闹欢喜。到了那,便拿着各自挑的纸鸢去放了。
赵氏也带了嫡庶子女出来,入了帐内,便见沈氏已在沏茶,当即笑道:“来的倒早。”
沈氏笑道:“刚坐下没多久。”又让宋嬷嬷拿了放在木箱里的纸鸢给他们,“尚明他们在北面放纸鸢,你们也去热闹热闹吧。”
李瑾轩和宋祁早已过了那玩闹的心,远远在空地上看着他们玩闹。
沈氏和赵氏在帐内闲聊,其他姨娘未跟随,只有两个嬷嬷伺候在一旁,其他丫鬟在外头。聊了许久,宋嬷嬷去外头看了看天色,进帐报道:“禀宋夫人、太太,已到午时。”
赵氏笑道:“唤他们进来用食吧。”
两家十一个孩子陆续进来,围着简便桌子坐下。下人从食盒里一一拿出饭菜,因用暖炉垫着,菜仍是热着的,蒸腾着热气,又是在宽敞帐篷内,分外新鲜有趣。
安平还在想着湖里的鱼,不肯吃饭,嚷着要去钓鱼。
她自小就养在老太太身边,开口要什么李老太都会惯着她,人又还小,礼仪上差了些,沈氏也唤不住她。
李瑾轩笑着吓唬她:“个子才那么点,待会到了湖边,不是你钓鱼,是鱼儿钓你。”
安平朝他吐舌头,比划道:“鱼儿才巴掌那么大呀,平儿比一筐鱼还大,怎么会被它钓走。”
众人忍不住笑笑,安平往安然那挪了挪:“然姐姐最好了,然姐姐带我去,不理他们。”
安然摸摸她的头,认真道:“好,乖乖吃完饭,然姐姐就带你去好不好?不吃完不去。”
安平想了想,点头:“嗯。”
吃过饭歇了一会,安然就带她钓鱼去了。赵氏笑道:“不过大了几岁,却像个小大人。我家敏怡的心思还是个小姑娘,该向安然学学了。”
沈氏轻轻摇头笑道:“到底还是要像孩子的好。那丫头就是读了太多的书,她爹早早给她理了个书房,她的姑姑又总是差人捎许多书回来,早就读成小夫子了。”
赵氏问道:“可是那李三妹?”
“正是。”
赵氏与她熟络,倒也不避嫌:“那李三妹的名声也是响遍了皇城,我倒还记得,我那叔婶曾去替人向她做过媒,也碰了一脸的灰,如今那人都有四个孩子了,李三妹倒还没嫁。”
沈氏笑笑,也不多加议论。
李瑾轩对这些家长里短没有兴趣,和宋祁一道出来,又想起了什么,笑道:“你不是问我可有什么异国书籍,待会你可以问问安然。她的书都堆了四个书架子,满满一屋的书。若非搬了宅子,母亲给她换了个书房,怕那书都要堆到房梁去了。”
宋祁方才也想到这点,只是毕竟安然是姑娘,他一个外姓男子到底不好意思问。见李瑾轩说起,也有所顾忌,笑道:“到底还是有些不好。”
“以安然的性子必定不会拒绝,只要你将书原封不动交还就好,若是损坏,那别说借书,日后见了也会疏离你。”李瑾轩又道,“你是爱书之人,我倒是不担心。不如这样,我去与她说,就说是我借的。”
宋祁忙说道:“不可,那与骗她有何不同,谢过尚清好意,我自己去问问。”
安然此时正在湖边教安平挂鱼饵,甩进湖里便让她好好握着鱼竿:“可不要乱动哦,不然鱼儿就跑了。”
安平用力点点头,一脸认真:“嗯。”
安然笑笑,自己也挂了个,正要甩出去,就见旁边光源微暗,偏头仰看,宋祁已半蹲□,迟疑片刻,才道:“方才听沈姨和尚清说,你那里有许多异国书籍。”
“确实有。”安然明白过来,“你要借?”
宋祁微微点头,略有不安:“我在皇城古屋书铺都寻了,但要么是书籍残缺,要么太过杂乱。想着若是你姑姑特意捎来的,定是好书。”
安然顿了顿,她向来不喜借书给人,只因那书离了自己的眼就无法护好,又极易破损,即便对方呵护的好,不可抗拒的因素也太多了。
宋祁见她犹豫,心下也觉不妥,怎能随随便便向人借书,还是在皇城买不到的:“其实不看也无妨,李四姑娘不必为难。”
“等等。”安然看他,“你能保证完璧归赵么?”
宋祁应声:“必定会保护好。”
安然挠挠头:“那我回去将书目录摘抄给兄长,让他明日上学堂时带给你,你若要什么书,就在后头圈画上吧。”
宋祁连声谢她,安然瞅着他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为了借书的事憋的脸色通红,不由笑笑,没想到平日见他从容淡定,却不想是个腼腆之人,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翌日,李瑾轩将那一本记着书名的小册子带去,傍晚带回。安然拿来一看,一本是邻国风土人情,一本是国策论。拿了小梯子上去将书取下,包好了给李瑾轩。
过了十日,宋祁托李瑾轩交还了书,安然拿来里外翻看,竟是一点破损折痕都没。再看他求借的书,仍是两本。
如此往来两个多月,安然早已放下心来。除了他要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