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夏日伊始,春意犹存。
李家大房离开京城回滨州去了。他们本就是常往来两地,左邻右舍和二房都未有怀疑。知晓此事的安然也装作不知,只是那日李爹领着众人去送他们,她谎称不舒服,免得和安阳照了面,又出什么状况。
可在安阳看来,却是另一番意思。走的那日,特地多看了几眼,宁可看到安然得意的眼神,也不要她不出现!她宁可做败家犬,也不要被人不屑到这般地步。可安然没来,自己在她眼中,根本连斗的资格也没有。
此时安然正和清妍在亭子里下棋,吹着初夏清风,自在如常。嬷嬷婢女远远守在迂回廊道那,见没茶点了才过来。
清妍心不在焉,连输几盘,见她气定神闲,忍不住说道:“那种人你干嘛不让我宰了她。亏你和王兄还放过她,日后指不定还要捅什么乱子。”
安然笑笑:“她不会再进京城,我也不会去滨州,也没什么交集了。”
清妍语重心长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呀。”末了说道,“敏怡的哥哥是金科状元,这事你知道吧。”
安然点点头:“嗯。”
清妍笑道:“那你一定不知道他在恩荣宴上的事。”
恩荣宴是朝廷为新科进士举行的宴会,一来是褒奖,二来是再进一步知士识才。安然起了兴致,这可没听哥哥提过,笑问:“可有什么趣事?”
清妍说道:“听父王说,皇伯伯问敏怡哥哥可有妻室儿女,敏怡哥哥立刻说尚未娶妻,但男儿应以报效朝廷为先,并未有此打算。你先说说他是想说什么?”
安然笑笑:“婉转的说,便是‘皇上,臣刚入朝廷,愿全心尽力效忠,无娶妻闲暇’,若是直白些,那就是‘皇上,您可千万别赐婚,否则我怎么谢绝’。”
末了又想,虽说宋氏家族如今繁荣昌盛,就算宋祁委婉谢绝对宋家也无影响。可若是一不小心惹圣上不满,怕他的仕途也不会太顺利。他倒是不怕,是真不怕,还是未顾虑周全?
清妍不服气了,拿着棋盒说道:“你怎的立刻猜出来了,不好玩。我还问了父王是什么意思来着,你可将我衬的愚笨了。”
安然摇摇她的手,笑道:“清妍最聪明,天下的人都被你衬的愚笨了。”
清妍扑哧笑笑:“坏姑娘,就你嘴甜。我知道自己愚钝,所以才让我碰了个这么聪明的好姑娘。”
安然笑道:“你并不笨,只是性子比较单直。其实与聪明相近的词,便是狡猾。只是立场不同,含义也不同。”
清妍轻点了头:“也对,在安阳那看来,你便是狡猾。可在我看来,你就是聪明。”说到这,又想起为了安阳和她闹的不愉快的事,握了她的手道,“安然,日后我再不会怀疑你,一世做知心好友,再无人能撼动我们的情谊。”
安然顿时被触动心弦,抱住这性子直爽的小姑娘:“嗯,做一世好友。”
她不怪清妍当初那般说话,只是因为知道她的性格,若不是会护着朋友的,也不是清妍。只能说当时情谊真的并不深厚到交心的地步,可如今再也与往日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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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知道贺均平不喜她和宋祁见面,仔细想想也确实不要多见的好。正好李瑾轩和宋祁同在翰林院,换书的事便又交给了他。宋祁隐约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却又不清楚,可也不能去问人家姑娘为何不见了。
这日放衙,换完书,宋祁看着扉页上那一个秀气的然字,问道:“怎么这次带多了几本。”
李瑾轩笑道:“安然和母亲去古德寺祈福,要住十二日才回来。往年都是祖母去的,但今年祖母身体不比往年,因此由母亲过去。又说安然心不静,将她一块带去沐浴佛光。”
宋祁笑了笑:“那安然怕是叫苦不迭了。”
李瑾轩问道:“这话怎么说?”
宋祁淡笑:“若是没记错,她是个无肉不欢的姑娘。”
李瑾轩无奈道:“我爹娘性子都沉稳淡然,伺候她的人也都是安安静静的脾气,偏她喜欢到处跑着寻各处好吃的,倒不知是跟谁学的。”
因明日休沐,两人说一会话,又去酒楼喝了小酒聊了近况,才各自回去。
翌日,宋祁晨起,问了安吃早食时,赵氏问道:“今日可要出门?”
宋祁点头:“出去走走。”
赵氏说道:“可别出去了,待会你钱伯母来这坐坐。”
宋祁顿了顿:“又是说媒的?”
赵氏笑道:“那是自然,我儿是谁,状元郎啊,放榜那日门槛都被人踩破了。为娘给你留了几个,你却一个相不中,跟娘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宋祁笑道:“随缘。”
赵氏急了:“随什么缘,你都多大了。你就算不先娶妻,也纳个妾,给娘抱抱孙子。”
宋祁好说歹说,赵氏就是不依不饶,一会说别家公子有了几个孩子,一会说那家姑娘不错。说得在大殿上妙语连珠的他也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脱身,才感叹,男子说话果真是比不过女子的。
上了马车,车夫问道:“少爷要去何处?”
宋祁想了片刻,说道:“古德寺。”
古德寺香火旺盛,又因佛祖金韶塑,更是威仪,前来烧香的人络绎不绝。因是正午,人稍少了些。虽说宋祁并不怎么信灵异神怪,只是入乡随俗,拜也无妨。进了佛堂,取了香烛,为家人祈福。蒲团三拜,起身插香,便见一个和尚过来,撩起神坛黄布,说道:“速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