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腊月十日,梅花已开,李瑾轩携陶氏看梅,却不想陶氏染了风寒。本以为只是普通风邪,结果没两日就烧的迷迷糊糊,愈加严重。腊月十七,竟香消玉殒了。
李瑾轩对她虽算不上交付了全心,可这是与他同床共枕,又颇为情投意合的女子。如今突然离世,不由心伤。从陶氏坟冢前回来,睡了半日,十分疲倦。昨日枕边人,今日已不在。
沈氏也觉惋惜,难得陶氏生的好看又懂事,抬进门来从未顶嘴闹过脾气。过了几日,便让宋嬷嬷打点些钱财,给陶家送过去,算是服侍李瑾轩一场的补礼。
月末很快便到了,大年三十,安然发起高烧,急了沈氏一夜。大年初一才见好转,又得去赴宫宴,便未让她去。到了宫里,清妍没瞧见安然,听见她染病,吃完年宴就去李府看她。
安然也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还没醒,见宋嬷嬷要进去叫醒,清妍忙拉住她,轻声:“让安然睡吧。”
宋嬷嬷笑道:“郡主真是体贴人的好姑娘。”
清妍笑笑,那可是她的未来嫂子,她若是不体贴些,王兄可要责怪她没照顾好安然了。踏院而出,就见李瑾轩正要回房。清妍顿了顿,方才在年宴上就觉他清瘦了许多,心里到底还是挂念着陶氏的吧。
李瑾轩没认真看,快步走过,末了才回神过来,转身作揖道:“见过郡主。”
清妍不忍责他客气,硬声:“尚清哥哥多礼了。”
李瑾轩直身看她,也不知是否是入朝吃宴穿的正式,一身华丽宫服,发上多了金钗步摇,面染淡妆,宁静美好,不知不觉,那大大咧咧的小姑娘,也长成大姑娘了。瞧着她安静的模样,又想起那总是轻声笑语的陶氏来。
清妍不知他心有所思,只当他和自己说半句话都嫌多,真不愿自讨没趣,只是又实在放不下心:“尚清哥哥,陶姐姐的事……不要太难过。”
李瑾轩怔松片刻,谁都让他不要难过,可怎能一点过渡也没就这么忘了。唯有清妍这般安慰自己,她哪里是个没心眼的丫头,分明细心的很。
清妍见他久不答话,劝他别难过,自己倒越发难过了,匆匆告辞。上了马车,拿着帕子失神。过了年,十五了,不久后她就要及笄。可一直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拖的越久,就越没自信,这实在不像她。
车外寒风凛冽,银雪飘飞,染白青石路,更显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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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巷,无灯。
安宁从礼部回来,夜也深了。如今她做了礼部司务,虽不过是九品官,只管些内部杂务,但总比让她待在家里绣花与邻人唠嗑的好。假戏要做,却也不可能真的像个妇人。
回到家里,百里长还未回来,梳洗后,他已坐在房中。
听见开门声,他抬头看去,就见安宁湿发披肩,歪头擦拭,笑道:“寒冬洗头,可冷的慌?”
安宁淡声:“还好。”
“母亲说,女子天冷时要少洗头,尤其是来葵水时。”
安宁看了他一眼:“母亲?”
百里长笑笑:“你在想百里门下不都是孤儿么,哪里来的母亲是吧。我七岁才被师父领回去,七岁前的事依稀记得,家里有个大六岁的姐姐,母亲常这么说。”
安宁点点头,坐□擦拭。等了一会,百里长叹道:“你就不问问我‘后来呢’?”
安宁顿了顿:“你的事……我不想知道,因为日后也不会有牵连。大皇子登基后,我便离开。”
百里长笑笑:“凉薄女子。同住屋檐下这么久,一点也没变。”
安宁未答,只听见这声音里是少有的惆怅。差点想问他今日碰上了什么事,还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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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仲扬和沈氏从宫里回来,都有些心神不宁。今日圣上夸赞了二皇子,这本没什么,去年他确实颇有建树。只是大皇子一句赞言未得,这便十分奇怪又让人不安了。两位皇子旗鼓相当,却不知为何偏颇的如此明显,还是在宴请百官时。
回到屋里,连不理朝堂事的沈氏忧心忡忡“可是大皇子做了什么错事却不自知?”,李仲扬拧眉:“不可揣测圣意。”
沈氏轻叹,伺候他睡下,又道:“我先去看看安然。”
“嗯。”
安然还是没醒,问了几句宋嬷嬷,听见没大碍了,才微微放心回去。回到屋里,李仲扬却还未熄灯,见她回来,才道:“莫白青的事,我想与你说说。”
沈氏坐在床沿,隐约也知道他要说什么,叹息:“二郎说吧。”
李仲扬说道:“莫白青做出那样的事,为夫不知为何你还维护她。本以为你只是缓缓,堵住下人的嘴,只是没想到如今年都已快过完,你却仍无动静。”
沈氏握了他的手,说道:“她不顾二郎面子做出苟且之事,我又怎能容她。只是二郎可知,莫管家已染重疾,熬不了几个月了。莫夫人来求我让莫白青过去瞧瞧,我都将这事压着,只说她丢子后失心疯,见不得人。若此时传出去莫白青被处死,只怕下人也会寒心,道二郎对那伺候李家二十余年的管家女儿都不留情面。等莫管家过世,妾身会处置妥当的。”
李仲扬默了默:“那瑾瑜的事……”
“瑾瑜不能回这家中,二郎莫心软。我已让人去跟着那妇人,买了她家隔壁院子住下。一来是看着,二来是照应。”沈氏眸中略带苦意,面上还带着浅淡无奈笑意,“我想,百年之后,我定是要入地狱的。”
李仲扬摇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