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铜镜举了起来,卞白贤估计金钟仁是想录像,连忙对着那一角开始摩擦起来。
外面风雨如晦,室内却安静的可怕,卞白贤指尖摩擦的几乎起火了,那一块朱砂痕迹却并不是很好摩擦,只隐隐地淡了下去。
这样其实也应该看得出来吧?他想,见金钟仁眼睛都直了,于是越发用力起来了,这种疼痛,比起在窗口进进出出轻松多了,他并不觉得多疼,就是费时间。
小半个角被消磨的时候,门响了,金钟仁甚至都没有看猫眼或者问什么,直接就把门拉开了,动作粗暴的要命,而外面站着延江,像是从水里拎出来似的,浑身都湿透了,水落下来,把外面的地面都浸湿了。
“怎么了怎么了?”延江火烧火燎地问,撩了撩湿漉漉的额发,“出什么事了?”
金钟仁看到延江愣了一下:“雨下的这么大?你没打伞?”又顿了顿,“你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先说吧,我一会儿再洗澡。”延江倒没同意,执意要问,“风太大了,伞吹了,我跑上来的。”
卞白贤有点不太好意思,他中午还憎恨过延江的,现在看延江这样,又觉得自己太龌龊了。
谁没有自己的生活呢?延江又不是他爹妈,发现不对,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怎么能胡乱说,毕竟换成自己,可能也想不出会有这种违背科学的事吧?
他一边想一边蹭,金钟仁指指铜镜,倒没有太激动:“我刚才说,如果你一直在,把这个角的符号擦了。”金公子停了一下,低头去按手机,然后调好了举到延江面前,“你看,最开始是这样的。”又指指铜镜,那半个符号已经模模糊糊若隐若现了,“现在是这样的。”
延江浑身都是水,一股一股地汇聚着流下,卞白贤不知道延江是不是太冷了,但他看到延江在颤抖。
“这不可能。”
“这是真的。”金钟仁斩钉截铁,“你要是不相信,你一会儿可以看摄像,我屋子里还有摄像,还是不信,你站在这里慢慢看,让他把另外半边也擦了,别跟我扯什么雨天雾气大的话啊。”
还要再磨半边啊,卞白贤换了个姿势,倒挂起来,这种姿势他甚至都能看见金钟仁睡衣下的肚皮,于是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换回站姿。
延江只是摇头:“怎么会呢?”他喃喃自语,“怎么会呢,怎么会有人好好的变成魂魄呢?”他的手上都是水,一把揪住了金钟仁的睡衣,有点无助,简直可怜,“不可能啊。”
简直跟自己那时候一样,卞白贤同情地想,一大早发现自己趴在天花板上,自己的肉身睡在床上,他也是不相信,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尝试了无数种办法醒来。
延江手上的水把金钟仁的衣服都浸湿了,后者倒是无所谓,只是撇撇嘴:“你明明知道是可能的,你到底是逃避什么啊。”
“你说在逃避什么啊!”延江低吼一声,冻的青白的脸一片惨灰,卞白贤这会儿才想,原来真的已经好多年了,他记忆中的兄弟都不再是那个活力四射的样子了,眼角都有了细微的纹路,细细往下落着雨水,像是在落泪,“他如果一直在,就一直在看着我们,他在这里真的等了五年,看着我们生活……不,看着他情人与别人生活,用着他的资源,而我们……”
延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站在那里,卞白贤看了前者好一会儿,才想自己果然一个人呆傻了,后勤部都老的要死了,跟他一帮的兄弟应该都不小了,该成家什么的了。
他还在原地,而他们其实都已经走远了。
金钟仁扶住延江,歪头想了想:“你去洗澡吧,别冻感冒了,明天还有不少事要干呢。”前者把后者推往浴室,“快,换个衣服,有事我们等会儿说。”
他把延江推进浴室,又过来摸了摸铜镜,然后才进屋找了一套衣服送了过去。
“你一直在啊。”金钟仁折回来之后就站在门口,也没有摸镜子,只是笑了笑,小酒窝特别明显,“跟我站在这里,别偷看他洗澡啊。”
我为什么要偷看延江洗澡啊,卞白贤想,我连你都没有偷看吧,不过他有点高兴,四五年了,这算是他第一次跟人交流吧,虽然他什么也说不出去。
“我之前想了很久,把你找回来应该说些什么,或者直接讽刺你之类的。”金钟仁把手插在睡衣口袋里,他穿了一件淡蓝的睡衣,胸口盛开着一朵向日葵,还没有成熟,于是细细密密的瓜子都是粉白的,特别搞笑,“不过我觉得如果你一直在,瞒着也没什么意思的。”
他望着客厅,眼睛虚虚的,好像不知道该落在哪,只是明明灭灭:“嗯,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我很后悔当年没有告诉你,但我现在回来了。”
现在是该告白的时候么?卞白贤有些别扭,继续摩擦着铜镜,有一瞬甚至觉得庆幸,幸好自己现在不用回答,否则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拒绝也太残忍了。
昨天他就推论出这个结果了,但是他并不太敢相信,或者说,没有直观的听到,还是想当不知道,但是现在,亲耳听到了,就很难受。
他是不知道金钟仁什么时候喜欢他的,但是他,确实没有喜欢过金钟仁,甚至讨厌过,但是现在金钟仁却在竭力帮他。
延江在浴室里喊了一声,似乎在问什么,卞白贤没有听清,金少爷可能也没有听清,笑了一笑,然后就走了,走的时候他还在讲话,声音远远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