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怕亲爱的,并不是每一个微扰动都能触发蝴蝶效应。”我安慰她。
“微扰动?我们干的事还叫微扰动吗?”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计算机:“这是白垩纪晚期?”
计算机给了肯定的回答,我们都明白,刚才我们推开的,就是毁灭恐龙的那颗小行。
沉默了好一阵,爱玛低声说:“我们回去吧。”于是我们调转航向,使飞船精确地沿原航线驶去。 “回去干什么?接受审判吗?”我叹口气说。
“那是最好的结果,如果真的还有审判者,还有人类,我们死也安心了。”
我笑着摇摇头:“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爱玛,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人类文明领先于地球上的其它物种那么远?为什么像蚂蚁或海豚之类的动物,虽然也有一定的社会结构或智能,但其文明程度连我们的零头都达不到?要知道,物种进化的机会是均等的。” “为什么呢?”
“因为人类是万物之灵,宇宙选择了我们。我们的文明发展到现在,这个自信是应该有的!我们将要返回的世界也许与来时有所不同,但人类肯定会有,文明也会有!”
爱玛也笑了一下,“我忘了,你是人择原理的信奉者,”她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但愿如此吧。”
再次穿过时间蛀洞时我们感觉到了,宇宙消失又出现,这过程极其短暂,像是太空眨了一下眼,难怪上次穿过时我们没有觉察到。在穿过蛀洞的一瞬间,一直寂静无声的地球方向立刻传来了噪杂的无线电信号,但我们的兴奋马上转为失望,那些信号听上去是一阵阵低沉的鸣叫声,我们和计算机都完全无法理解。我们向地球呼叫,仍然没有回答。再看监视屏上的地球图像,大陆又恢复成我们熟悉的形状,这使我多少松了一口气:如果真有蝴蝶效应,也不会是天翻地覆的。
我们的小飞船用仅有的一台发动机向地球飞去,两天后进入近地轨道。飞船上剩下的燃料刚够我们完成降落。我们溅落靠近澳洲的太平洋上,飞船很快沉了下去,我们靠一个小救生筏浮在海面上。这时正是凌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我四下看看,海是熟悉的海,天是熟悉的天,这世界似乎没什么变化。
我们在海上漂了半个小时后,远远看到了一艘大船,我们打信号弹呼救,那船便向这个方向驶来。
“啊,真的还有人类!”爱玛喊道,眼中涌出激动的泪花。
“我说过人类是万物之灵,总会登上地球文明之巅的。”我说。
“但现在的世界肯定不是我们出发时的世界了,看那船的样子,人类可能还没有进入技术时代呢。”爱玛有些恐惧地说。
那艘船的外形很古老,绝不是我们生活过的现代世界的船只,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世界在技术上落后,我注意到那船没有帆,不知它用的是什么动力。
大船驶到我们近前,停了下来,从船舷抛下一个绳梯,我和爱玛沿梯爬上了船。我们看到船员都皮肤黝黑,看不出是什么人种,穿着粗糙的很有苍桑感的衣服。我向他们说话,他们不回答,其中一位示意我们跟他走。
我们沿着长长的台阶登上了船中央的一个塔形建筑,这里是全船的制高点。那名船员把我们领到一位体格强壮、有着银色胡须的老人面前,并向我们说了一句话,我们听不懂他的语言,但我戴在胸前的计算机听懂了,它说:“这是一种类似于古拉丁语的语言,虽有些差别,但可以理解,意思是:这是我们的船长。”船长也向我们说了一句话,计算机翻译道:“你们怎么敢独自在海里漂?不怕被吃掉吗?!”
“吃掉?被什么?”我不解地问,计算机把我的话翻译过去。
船长指指前面的海面,这时太阳已升了起来,海面上薄薄的晨雾散射出一片黄色的阳光。这时我看到,刚才还十分平静的海面上涌现出一个个大浪包,浪包很快破裂,一头体形巨大的怪兽跃出海面,接着又钻出一头,随着哗哗的水声,海面上很快出现了一大群怪兽。现在,我和爱玛都明白了我们在6500万年前干的那件事的后果。 恐龙一直活到现在。
一只恐龙向我们的船游来,在船边停住了,它那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可怖的山峰,我们都处于这山峰的阴影中,在那灰色的滑腻皮肤下,我看到了纵横交错的黑色血脉,像缠绕在那灰色山峰上的藤蔓。恐龙粗大的脖胫向前探出,它那巨大的头颅就悬在我们上方,海水像暴雨般从上面泻到甲板上,那一双巨大的怪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在那阴冷的目光下我们的血液几乎凝固了。爱玛浑身颤抖着紧紧贴住我。 “不要怕,它不会伤人的,这儿是动物园。”船长说。
果然,这条恐龙盯着我们看了一会儿,转身游走了,它激起的涌浪轰轰地拍打着船帮,使船摇晃起来。这时我们看到远方的海面上也有一条这样的大船,有两只恐龙正向那条大船游去。 “你们驯化了恐龙?!真了不起!”爱玛兴奋地说。
我也十分激动:“是啊,我们原以为,恐龙生存下来会对人类的进化造成威胁,现在看来这反而使人类文明更加强大!”
爱玛点点头:“是啊!恐龙为人类工作显然比牛和马强多了,它们可以不费劲儿地搬走一座小山呢!亲爱的,你说的对,人真是万物之灵!从此以后,我也是人择原理的信奉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