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岩挥挥手,和刘辟云道了声告别便向小区门口走去。他注意到,几个警察都在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就这几句话的功夫,他背后的衣裳已全然湿透了,却还得装出镇定的样子来,在警察们的注视下走得平静自若,那几步路真是走得艰难无比。
这时候,我们的许岩同学还没意识到一个事实:他对警察的恐惧,其实是完全不必要的。因为在昨天晚上,动手杀人的是朱佑香,抛尸下楼也是朱佑香,朱佑香与许岩没有任何人身隶属关系,也根本谈不上指使。在整个过程中,许岩什么也没做,他因为受伤失血过多,唯一做的事就是躺在地上哼哼而已——严格意义上来说,许岩甚至连同犯或者从犯都算不上。
所以,大家就明白了,从法律角度上来说,许岩完全是无罪的。如果非要给他套个罪名的话,唯一靠谱点的罪名就是知情不报或者包庇杀人凶手的窝藏罪了。如果许岩向警察告发朱佑香的话,那他连这个罪名都洗掉了,真的是无罪一身轻了。
但可惜的是,我们的许公子并没有去告发——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是“告发”这个词根本就不在许岩的思考范围以内,我们的少年拥有着朴素又单纯的道德标准。
“轩芸是为救我而杀人,我岂能将她出卖?”
在父母言传身教之下成长起来的许岩,从小就有这么一个观点:叛徒是可耻的。出卖同伴来自救,这是突破道德底线的行为,倘若被出卖的还是自己救命恩人的话,那简直是天理难容了——哪怕这种事符合法律也好。在许岩看来,恩将仇报不但是不可饶恕的卑鄙行径,也是人世间最可耻的罪行。
世事往往就是这样:法律是一回事,道德又是另一回事。在许岩看来,既然朱佑香是自己的同伴,她是为了救自己而出手杀人的,那作为受益者的自己,对她的所有作为也承担了同样沉重的责任,企图推卸这份责任的话,在少年纯洁的人生观念里,那是不道德的。——不知不觉间,许岩在心里已把自己和朱佑香绑在了一起了。甚至,许岩已经做好了迎接最坏打算的准备:纵然最后事情败露,许岩是宁愿自己坐牢也不肯出卖朱佑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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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警察目视许岩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另一个肩章是两杠两星的警官问刘辟云:“刘子,怎么了?这个学生,有什么情况?”
刘辟云摇头:“没啥,碰到个熟人在这住的,随便问上两句。梁大,走完这个小区,要不要再去对面那个小区问问?那边的保安队长我也认识的。”
“也好,趁昨晚的保安还没换岗,我们去问问吧,说不定他们能听到些什么。”
分局刑侦大队的梁可副大队长合上了手上的笔记本,对门口值勤保安说了声“谢谢”,他客气地对刘辟云说:“刘子,这趟可是辛苦你了。我听说,昨天你刚值全日班,今天该是轮休的吧?为我们这趟事,累你不得休息了。”
“呵呵,梁大您就甭客气了,要说麻烦,也该是我们所里麻烦你们才对啊。”
刘辟云在前头带路,边走边说:“昨晚五点多接到报警,说丰原小区停车场发现尸体,我出警一看,靠,五条咸鱼在那躺着了。我当场头就大了,懵了足足一分钟。我下所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大的命案呢,老实说,你们分局刑侦肯下来接过这个案子,我真是谢天谢地了。对了,梁大,你们刑大勘查过现场,有什么发现没有?”
按理说,这种重大案子,非经办人是不能探听案情的,但刘辟云却是情况特殊,他不但是所里面的刑警,也是第一批到现场的警察,清楚现场情况,对他隐瞒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梁大队长倒也没什么忌讳,他说:“现场那边,法医和技术还在勘探,具体结论还没出来。不过,刚才我也去停车场那边粗粗看了下,嘿,倒是奇了。这几个人的样子,像是从高空摔下来跌死的,可他们的尸体离最近的高楼也有起码五十米远!嘿嘿,这真是蹊跷了,刘子,你怎么看?”
“我们出警等你们过来的时候,也粗看了下现场,看尸体的模样。也觉得像高空坠落摔死的。不过那位置说不通——停车场左边是马路,右边是小区的绿化带,前边是小区的摩托车停车区。离它最近的是丰原小区的五号住宅楼,离尸体足有五十多米。。。要说摔死,除非就那里,不过那距离也太远了吧?就那五层高的楼,能摔出五十米去?”
梁队摇头:“不可能是那里。丰原小区5号楼只有5层高,才二十米的高度,根本摔不成那样。刘子,我见过几桩跳楼自杀的现场,也算有经验了:那几个家伙摔成那副惨样,那起码是十层以上的高楼跳下来才有这样的冲击力,可附近,哪有十层以上的高楼?”
“梁队,有没有可能,死者所在的停车场,并不是第一死亡现场?他们是在别的地方摔死的,被人抛尸扔到了这里?”
“这个,要靠专门的技术来判断了。不过以我的印象,停车场就该是第一现场了。你看停车场水泥地面被撞的坑洼碎片,那辆被砸穿的丰田车还有那辆别克车,那冲击力太夸张了,简直是是被炮弹打中了一般,整个被断成两截了。
还有尸体的损坏程度、鲜血飞溅的范围,没有十层楼以上的高度,不可能造成那么大的破坏的,伪造现场是办不到这个的——呃,还有啊,周围的住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