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营,乃是实际上的二把手。
因此,昭宁帝的嘉奖令一出,长串名单中,烈战潼这三字不可避免的成为目光焦点、众矢之的。
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皆是:这人是谁?他凭什么?
很快,烈战潼明面上的背景就被翻了个底朝天。寻常出身,毫无背景,却不到一年便升迁至五品实职,除了自己争气,要说背后无人提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联系他一路走向,又听闻他此番是替裕王世子挡了一箭差点丢掉性命,众人恍然大悟——怕是裕王亲自培养的嫡系了,怪不得!
于是,不知道自己已被贴上标签的烈将军,很快便成了一些人观察、拉拢的对象。另一方面,却也成了有些人的眼中钉。
比如,宁王。
须知,骁骑营的这个位置,乃是新近才空出来的,这位置的前任,虽然看似刚直,其实暗中与太子一系颇有些瓜葛。骁骑营何等重要,宁王一系努力了多年才渗透到几个不痛不痒的下层军官,因此,对于太子拉拢到了定远将军,愈发嫉恨。一番策划下,其人在军械马匹上手脚不干净的事情被巧妙的捅了出来。上头震怒之下,太子一方还来不及补救,人就被捋掉了。
宁王原本计划安排推动自己的人上位,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不按常理出牌的昭宁帝忽然凭空塞下来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姓烈的,生生打乱宁王一切计划与后手,让他恨得几乎咬碎牙齿。另一方面,太子那边,却开始就此事对他展开报复与反扑。宁王替人作嫁的同时,还要承受反啮,其愤怒可见一斑。双方如今几乎图穷匕见,争到不可开交,碍于对方储君身份已定,许多时候,宁王都不得不被压下一头。
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一脸阴鸷的想着,内心焦躁而愤怒。必须尽快取而代之。这位置,这权势,这天下——不能再等下去了。烧的发红的双眼前忽然浮现出少年艳色夺人的模样,可望而不可即……
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啪的拗断手中玉笔,终于下了决心。
第35章
昭宁二十年春,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季节。
朝堂内外,太子与宁王争斗愈发激烈,三省六部几乎无不受波及。连御史台都几乎分成了两派,弹劾反驳,空前忙碌。
二月初,西南道按察使、原中书舍人何靖因年迈和水土不服,病倒于任,上表乞骸骨。何靖原是前任中书令的副手,范嗔致仕后,在太子的暗中支持下与大学士崔焕争夺中书令一职,却被平安侯轻描淡写几句话勾起皇帝的疑心,明升实贬,去了西南道。虽说如此,到底是御前服侍了二十多年的老臣了,主仆旧情尤在。昭宁帝见到那封几乎能读出”临表涕泣”的折子,颇为感慨了一番。太子这边一看有戏,巧妙的通过各种途径添了几把火。很快,内廷便赐药下来,皇帝还派了一名御医前往儋州,贴身医治以示恩宠。何某人的身体不负众望的渐渐恢复过来,昭宁帝欣慰之余,一道诏令震动满朝:迁儋州刺史卢玄为西南道按察使,原按察使何靖,调返京城,任正二品门下侍中。
天心之难测,成功的又一次让所有人深为警惕。
京郊别院,杏花烟雨里,卫涟抿一口清苦茶水,一面思索,一面慢慢的对着烈战潼分析朝局,掰开了揉碎了细细解释给他听:“汪景芝自坐镇中书省后,手段老辣,城府深沉,极短时间内便压住了局面,收服了一干牛鬼蛇神。甚至连太子与宁王两边,都敷衍的很好,哪头都不靠,却也谁都不得罪。他忠于皇帝不假,但表现的太出色了,有时却不见得是好事。”
烈战潼若有所思:“所以?”
卫涟淡淡一笑,眼底却一片清明:“所以,你可以锋芒毕露,但是,刀柄须得握在主人手中。”
烈四低头想了想,试探道:“那些封疆大吏们,家眷子弟多驻京城,难道是为了方便节制?”
卫美人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这些不过是明面儿上的。更有甚者,不惜自污,将把柄送到上头手里——这便是投名状了。想要飞黄腾达,哪里这么简单了。”
烈战潼一怔:“那皇帝知晓我的真实身份,难道也是你故意为之?”
卫涟嫣然一笑,低头喝了一口茶。
不知怎的,前悍匪这才后知后觉的有些心有余悸,看着面前秀色可餐的妙人,梗了半晌,讪讪的问道:“皇帝为何不信任臣子们?”
卫涟仿佛听到了笑话似的,抬眼反问道:“皇帝为何要信任臣子们?”
烈战潼想了想,沉默了。
微风拂面,带下淡粉轻红一阵花雨。卫涟凝视着杯中飘入的一片花瓣,面色不动,幽幽道:“帝王心术,有时候,疑心也是一种手段。”他止于此,不愿在此话题上继续下去,便又回到先前的话题:“陛下发觉,需要有人来牵制汪景芝。这个人,地位不能低,资历不能薄,手段不能差——单看条件,何靖和崔焕都够格。”
“那最后为什么选了姓何的?”
卫涟闭上眼,轻声叹息:“太子,到底是储君。”
宁王与太子争的越凶,皇帝的警惕与不悦之意只会越甚。作为平衡的棋子,宁王过去在一定范围内的动作都是被默许的,但是,如果一旦势大到要影响正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至少迄今为止,太子作为昭宁帝钦定的储君,表现一直可圈可点,从各方面而言都当得起这位置。宁王想要撬动,还要看皇帝许不许。
何靖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