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走向禁闭室,看到在门外执勤的小丙,正懒洋洋地歪坐在禁闭室门外,搂着步枪没精打采,看到自己过来也没反应。
一直到了禁闭室门口,马良轻踢了门边的小丙一脚:“哎,病了?还是想娶媳妇了?”
歪坐在地的小丙动也不动地撇了撇嘴:“你说呢?写不完检查不许她出来,这不坑我呢么?她会写的字还没我多呢,我都写不出来,她哪年能出来?让我在这守一辈子吗?倒霉催的!”
马良扑哧一笑,不再搭理小丙,推门进屋。
小红缨这位大艺术家,正趴在床上闷头作画呢。她扔掉了苏青赠送的那对头绳,于是来禁闭室的路上找葵花要了两根,到这里自己重新扎了两个辫子,只是手艺实在粗糙了点,一个辫子撅得老高,一个辫子耷拉成个小尾巴,不伦不类乱糟糟,一看就是个没娘的孩子。
胡义留下那些空白的纸,如今基本被她手里那支破铅笔头给画满了,正面反面全都画得乱七八糟,画得全是可爱至极的小动物,有小乌龟,有小王八,还有小乌龟骑着小王八……
马良随手拿起一张纸来,一边仔细地欣赏着,一边对小红缨道:“我说小姑奶奶,你把这些纸都糟蹋了,还拿什么写检查?本来我还想帮你写一份,让你照着抄下来呢。”
“我不写!我在这呆一辈子,老死算了!”
马良把手里的纸放下,然后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远山:“我觉得……班长肯定能回来。”
小红缨瞬间停住了手里的工作,扭歪着小辫子看向身边的马良:“为啥?你快说啊?”
“我仔细想了想,班长最近总说他累,总说要静一静,可他从没说过要走吧?是不是?再说了,他要是不想干了,直接找政委去说一声不就得了,兴许还能领到路费呢,何必要偷着走呢?你也知道,就班长那脾气,有他害怕的事儿么?就班长对你那个惯法儿,要走能不跟你打招呼么?”
小红缨一对大眼睛眨巴了几下,猛地放出光来,立即改趴为坐,凑到马良身边:“狐狸肯定不会负我!你说是不是?”
马良歪头瞅着小红缨,点了点头:“班长连高一刀都没负,怎么可能负你!”
“那你说……狐狸会去哪了呢?”
“这个……我也想不出来,反正我觉得他肯定会回来。”
小红缨将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静静地看向窗外的远山,心中的抑郁消失了一大半,眼底又开始泛出昔日的光芒。
马良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好了,不说这些了,马上要开饭了,一会儿我给你捎过来。”
已经恢复了大半神气的小红缨顺手把那支铅笔头揣进口袋里,把小脚丫伸下床来,一边穿鞋一边答:“捎什么捎,一起吃去。”
这丫头逃离禁闭室根本就不是稀奇事,所以马良也没拦着,等她穿戴好了,推开禁闭室的门就领着她往外走。
“站住!”坐靠在门外墙边的小丙毫不犹豫地叫住了他俩,抬手一指小红缨:“你给我回去!”
马良一时有点呆,小红缨却抓了抓后脑勺:“呃……哦……对对,差点忘了。”自言自语地说了这句不着边际的话,反身重新进了禁闭室,关了门,在里面把门给栓了,然后翘着辫子爬出那扇没安窗的窗口,来到马良跟前,小手一摆:“走了。”
马良这才明白,感情小丙和丫头都是讲原则的人,都是严格按照纪律办事的人,幸甚!
两个人身后面传来小丙不满的话音:“死丫头,你到底啥时候能写完?”
一个稚嫩的声音一边远去一边答:“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啊?我这不就是出去想办法吗!”
……
丁得一临时召集了各部门负责人,开了一个简短的会,宣布了对杨得志的任命:三连指导员,同时暂代教导员。
会议一结束,杨得志就随同郝平赶到三连,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就职演讲,三连战士们掌声雷动,某些人甚至听得热泪盈眶,激动得不能自已。
接下来,杨得志又去了一连,在一连长吴严身前,对一连的战士们指导了思想教育的重要性,提出了未来的工作展望。一连战士们在连长吴严的示意下,报以三次整齐划一的鼓掌。
最后,杨得志来到二连。
集合起来的二连兵,既没有三连的那种热情,也没有一连的那份整齐,似乎只有耀眼的刺刀纷乱成一片。事前对二连的情况有所耳闻,所以杨得志暂时也不多想什么,扯着嗓子就开始一番豪情壮志。二连战士们面无表情没什么反应,高一刀在一旁抱着膀子望天,直到结束了,掌声稀稀拉拉意思了一下。
从见到的第一眼,高一刀就看不上这个姓杨的,理由很荒诞,高一刀讨厌‘眼镜’。但是这小子现在是‘教导员’的头衔,心里看不上,嘴上可不能过不去,所以高一刀解散了队伍之后,勉强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对杨得志道:“杨教导,说得好,我这些兔崽子都是惯得,欠教育,见笑啊,以后少不得你操心呢。”
其实杨得志不是个傻人,当然听得出来高一刀这是面子话,而且他对粗人从不高看,要是按照以往的性子,肯定也回几句面子话就得了。但是现在身份忽然成了教导员了,高对方一级,而且又是新官上任,所以杨得志很想表现得平易近人一些,想要尽快与同志们打成一片。
杨得志觉得,粗人们好像更喜欢肢体语言,好像更喜欢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