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宿舍会是个长房间大通铺,没想到是一间低矮的小草房,有门有窗一张桌子一张床。倒不是特殊照顾,虽然政委同意胡义留下了,但还没确定如何安排他,把他安排到一连?二连还是三连?都不合适,于是马良就把他领到这个用于临时接待来人的房间了,苏青前脚刚走,正好空出来。
迎着下午的阳光,胡义在村里转悠了一圈,大致熟悉了一下环境。看着闲忙的村民和训练场上的士兵,胡义觉得心里很安静,很舒适,很久没有像这样停留下来了,因为是早春,周围的荒山是一片黄土色,胡义还是兴致满满地逛上了东边的山顶,一览荒凉。
该来的终究会来,山顶上的胡义知道,他身后不远的荒草里,有一对羊角辫。于是转过身,迎着西风对那片荒草朗声道:“你有完没完了!”
小红缨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从荒草里站起来,手里端着弹弓没说话,隔着十几米看着胡义。
胡义微微皱起眉头:“我和你有仇么?”
“你不是好人!”小红缨撇着嘴回答。
“你凭什么这么说?”
“苏青阿姨说你不是好人,是个败类!”
小红缨的话令胡义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苏青,苏青,唉,做了一件错事,难道一辈子都不能再安生了么!
看到胡义突然沉默下来,红缨不禁得意地仰起头:“嘿嘿,无话可说了罢!”
胡义无奈地叹了口气:“放我条生路行不行。”
“胆小鬼,你做梦!”
是天下的女人都是这样蛮横么?还是只有八路军队伍里的女人都这样?胡义不禁费解。
“好吧,到底要我怎样你才满意?”
“跪下求饶!”
“死丫头片子!做梦吧你!”
“那就无话可说了,接招吧!”
不知道为什么,胡义格外喜欢这个小丫头,也许是因为她有着与性别不相称的性格,也许是因为她有一颗与年龄不对称的顽强的心,也许是因为马良的话,也许只是因为她头上那一对可笑的羊角辫,说不清楚。出乎意料,每次她来招惹自己,都会不由自主地陪着她疯,忘了自己是个二十四岁的汉子,忘了自己曾经当了八年的兵,忘了硝烟与烈火中的麻木人生。
小红缨凝神静气,猛然发力,长长地拉开弹弓的皮筋。嗖——啪——胡义晃了一下,一颗小石子擦着额头飞过,带出一道血痕。死丫头,真不含糊啊。胡义沉下脸,猛地窜起来,冲向小红缨。同时说道:“第一枪最重要,你却如此轻易就开火了,那你完了。”
小红缨看着冲过来的胡义,沉着快速地再次装上一颗石子,麻利地举起弹弓,还嘴道:“姑奶奶还能打你一枪!”
嗖——啪——胡义保持着冲刺的速度,根本就不躲避,仓促射出的第二颗石子击中了胡义的肩膀弹飞,带来一阵刺痛,留下一点泥痕。胡义不为所动保持着速度,恶狠狠地嘲笑道:“最后的胜利由气势决定,而不是技巧。”
眼看着胡义即将冲到眼前,小红缨沉下脸来,把手伸进了身后的挎包。“我不信!”说完话就朝着胡义洒出一个纸包,随即试图后撤。
就在红缨伸手摸向挎包的时候,胡义敏锐地注意到了,保持着戒备的心态。那个小破包里,手榴弹都曾经有过,天知道里面还会有什么鬼东西。当一团白雾迎面洒来的时候,胡义没敢轻视,果断顺势扑倒在地。是石灰粉!这个小臭不要脸的……
胡义伏在地上不敢睁眼,前面却传来了小丫头的惊呼声。这一声绝望的惊呼听在胡义的耳中,就像是冲锋号。咬着牙重新睁开眼,穿过石灰雾,冲到了断崖旁,一把攥住了峭壁边缘即将松脱的小手……
刘坚强坐在村边的山脚下发呆。找了三天了,全村里来来往往转悠了几十遍,全是老弱妇孺,哪有个能当兵的?能当兵的早都进了一二三连了,这不活活愁死个人么,眼下只有坐在这里唉声叹气的份儿了。靠在石头上,闭眼晒着太阳,忍不住想再大哭一场。
突然被人踢了一脚,睁眼一瞧,小红缨提着个大篮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跟前,于是没好气地说:“政委不是关了你禁闭么?你怎么在这?”
“禁闭室连个窗都不舍得装,我还是个小孩,出来透透气不行吗?”小红缨说完,随手把大篮子扔在一旁,又说:“流鼻涕,上次我给你出的主意不错吧,你的九连是不是保住了?你是不是该拿出点啥来感谢我啊?”
“我不是已经给了你一颗手榴弹了么?”
“那,那颗手榴弹让政委给没收了,不能算。”
“啥?”刘坚强本来气就不顺,一听小红缨这话,腾地坐起来了:“我就剩那一颗手榴弹,已经给了你了,被没收关我啥事?再说了,我按你出那主意,哭也哭了,闹也闹了,政委也没说一定留下九连,要我找人,现在我连个鬼都找不到,到头来这事还是得泡汤。我警告你啊,你别再烦我。”
小红缨一撇嘴:“哎呦呦!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流鼻涕,你敢警告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政委自首,说你寻死觅活都是我教的?”
“你——”刘坚强无语了,重新靠在石头上,不再理她。
看着刘坚强被气得一副呆傻模样,小红缨晃着一对羊角辫,不禁娇笑起来。停了一会,贼溜溜的大眼转了转,重新说道:“哎,流鼻涕,我倒是能帮你找到一个。”
这句话把刘坚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