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稀薄,天光冷淡,蓝底织花的帘子半掩着窗户,往卧室中透过了一丝微亮。
褚青躺在床上,睁开眼,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闭上缓了会,却发现又有睡过去的意思。忙扭动了几下身子,伸长胳膊,抻了个大大的懒腰。
下午睡觉,如果时间太长,醒来时就会觉得心情抑郁。特别是黄昏时候醒来,只感觉世界太灰暗,自己太没人爱,特想死。
他每次醒来都很压抑,但还是睡,因为实在很无聊。
晃晃悠悠的走到卫生间,放开冷水洗了把脸,还是很晕,索性拿盆接了水,把脑袋埋里面,这才感觉细胞活泛了点。
范小爷走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中戏也放寒假了,门都进不去,因为要把地方腾出来给寒假培训班。郝容倒是借了他一本课堂笔记,但也不能抱天看啊。至于别的,看电视,写书法,练台词,都不是真正可以打发无聊的事情。
因为这份无聊,不是缺个事,而是缺个人。
呐呐,肯定又有人说,丫太没追求了……
他京城的朋友是不少,但这会快过年,都有自己的一摊事忙,谁像他这么个没爹没娘没女朋友在身边的可怜虫?
褚青买了手机后,就一一给人打电话,聊几句,问个好,拜个早年啥的,根本不用特意说,人家自然会把你的号码记着。
他上辈子的朋友不多,每个都是真心实意的。平时再没时间聚,逢年过节也会特意打个电话神侃一通。
这个习惯被很好的保留了下来。他可真干不来那种“亲爱的朋友们,我是褚青,这是我的新手机号,以后还要继续保持联系哦,么么哒!”
呕……
老贾这货回老家养伤去了,姜闻居然还在张家口打晃,那片子估计得拍到奥运会去。刘晔那孙子也放假回家了,还琢磨着要不要让他帮代购点吉林土特产啥的。
还有楼烨。苦逼的继续在找资金,不过最近有点眉目,德国一个电影机构表示了扶持意向,正在商谈中。褚青顺便从他嘴里问到了周公子的消息,果然买手机了。
周公子嗓子还是那么哑,接到他的电话十分十分的诧异,这姑娘刚在《绍兴师爷》里轧了个小角色后。现已经正式进驻《大明宫词》剧组。
俩人很开心的唠叨了半天,就像在苏州河边晨聊那样,丝毫没有生疏感,一个扔出梗,另一个保准能接住,还能扔回去。这种默契。跟范小爷的默契不一样,一种走脑子,一种是走心。
五点五十分,褚青骑着那辆破车出了门,今儿约好去程老头家吃饭的。
小院里是萧索的冬景。老头种的那些花花草草枯黄一片,葫芦藤也没剩几片叶子。只有那套石桌椅还很结实。
他刚进门,黄颖就迎了出来,穿着旧毛衣,个子好像又高了点,愈发的像根水葱。她妈妈身体好转,能下地干农活了,她也就放心,过年不打算再回去。
夏天的时候,褚青曾带着范小爷来窜过门,两个姑娘距避暑山庄那次之后又相见,只不过其中一个已经变成了他的女朋友。从那以后,黄颖就极少再主动联系他,安安静静的上着学。
老太太做了俩砂锅,一锅红烧肉干豆角,一锅炖河鱼,还有大豆腐,不拌酱,拌她自己腌的咸菜,吃的褚青舌头都打颤。
“你小子,忒不地道,红了就不稀的搭理我们了是吧?”
程老头端着一盅酒,咂吧咂吧嘴道,老太太不让他多喝,一顿一两,得小口小口的抿。
褚青讪讪一笑,道:“我不真没功夫么,再说我算啥红,跟别人比差远了。”
“哎!别跟别人比,到死你都比不过,得跟自己比,你一收废品的能到今天,这就是进步。”程老头习惯性的开始显呗他那点人生阅历。
他们家人都听不得这个,老太太立马就瞪了他一眼,喝道:“闭嘴,吃饭!”说完,自己却转头问:“哎青子,你那还珠格格第二部什么时候能播啊?我等着看呢。”
褚青汗道:“这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得等台湾那边先播,完了才能轮到咱们。”
“啧啧,赶紧收回来得了,看个电视都这么费劲。”老太太不满。
“……”
这家人都够彪悍的,他只好闷头吃饭。
“褚青哥,我今年就准备考个会计证。”这时黄颖忽然说了一句。
“那好啊,准备的咋样?”
“挺简单的,我肯定能拿下来。”她的声音不大,却非常自信。
这话可不像黄颖的风格,褚青微微惊讶,方才还没注意,这会看过去才发现,一段时间不见,这姑娘气质变化的太明显了。
尤其那双眼睛,以前算是清澈柔美,但略显怯怯。现在则像剥了石头皮的美玉,闪动着一种透亮和明慧。
他很高兴见到她这种变化。
吃过饭已是八点,褚青婉拒了程老头下盘棋的邀请,骑上车匆匆赶了回去。
…………
范小爷最近真的很辛苦,不是在晚会上,就是在去晚会的路上。有时候一天要跑两个场子,中午演出完马上坐飞机到下一个地方,晚上接着演。
都是南方的城市,闽粤居多,有的连二线都算不上,顶多是三线拔尖。但就这些小地方,也真把她惊着了,一个个太尼玛土豪了,花钱就跟吃饭似的。招待的也极为周到,豪华套房,大奔接送,演出费实打实的分毫不差,少的两三万,多则五六万,临走了还有土特产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