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商行的轮换对合浦县里的商家来说是一件大事,但是对底层的老百姓而言却并不太关心,反而征招民夫的消息却引起了合浦县人的广泛关注。
修路一事一贯是由朝廷进行组织的,以前朝廷修路,最惯用的做法便是以工代赋,就是说你今年要交多少税赋,你只要参加了修路,那么税赋就能减少或是减免,另外,这种朝廷组织的修路几乎都是强制的,是直接征召的,哪怕是农忙时节,只要朝廷下了令,那么你就得去,没有半分道理可讲。
而这次是西山乡修路,虽然仍然是由朝廷告示,但是却可以自由参加,这对合浦县人来说尚属首次,另外,去修路还管饭也有钱拿,这也是首次,如果不是朝廷说话,肯定会被认为是骗局。
确认此事是真后,许多人心里都盘算起来,每天光是饭食钱也得两三百钱,再加工钱是一百钱,加起来意味着每天能挣三四百钱,对于现在这个时节来说,这种工作已经是相当的好了,毕竟穷苦的人家还是占了多数,冬天也没农活,闲着没有进项是相当难熬的。
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修路的是西山乡啊。
合浦县下辖的乡村何止数百,要是以前,西山乡一点都不出名,提起来甚至有些人根本都不知道在哪里,但是自从妖龙之事在西山乡传开后,虽然除了西山乡人外见到林北的人很少,消息却接连不断的传了出去,从开始西山乡人捉蝗,后来西山乡的学堂大肆招收生员,再后来去涪山修学堂,然后抓长鼻兽,每一件事都让人津津乐道,而且人们逐渐发现,西山乡人的生活越来越好了,更有精神头儿了,这让外人都极为羡慕。
现在西山乡准吃住还有工钱拿,本身这待遇已经很吸引人了,再加上许多人想亲眼见一见西山乡那传说中的妖龙,于是便更加热情了。
第二日凌晨,卯时的更鼓刚敲过,也就是五点钟左右,合浦县里已经有人家亮起了灯,这是准备早早便去城门那里等待的人,别看西山乡是招三千民夫,但是这个季节劳动力严重过剩,所以别说三千,便是再多一两倍也能招齐。
平常这个时间,城门是不会打开的,得到辰时也就是七点钟才会开城门,但是今天显然不同,城门已经打开了一角,早有小吏守在城门口,约束到来的民夫。
早早赶到的民夫顿时觉得很庆幸,庆幸他们来得早,如果来得晚了,恐怕人都招满了。
安忠直拿着文书,让这些赶到的人一个个上前,先是看了看他们的身体如何,身有严重缺陷的不收,另外,这个时代虽然没有童工一说,但是岁数太小的安忠直也不会收,如果都合格,安忠直会记下民夫的名字,并且让民夫在文书上按上红手印,以此来发饷钱,这就跟现代发工资似的。
徐庶并不知道要去当民夫的数量如此之众,他是卯时过半才起身洗漱,跟他一起的还有两人,这两人只是想去凑个热闹,看能不能见到妖龙,等到三人来到城门,正好是辰时,然后就吓了一跳。
“人怎么这么多?”看到眼前的人山人海,一个商人吓了一跳,他们距离城门还有近二十丈呢,却已经被人堵住了,不过前方的人群倒也算安静,只是有人不停的喊着下一个,想必是那招人的小吏。
这种情形让徐庶很无奈,以前他仗剑游侠,如果他想挤,倒也挤进前去,不过如果他真这么做也就不是徐庶了,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人群后面。
边上的朋友踮起脚尖,朝城门那边望去,“好像已经招了数百人了,也不知道到我等会不会已经招满人了,早知如此,我们就应该早起片刻。”
徐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待。
随着‘下一个’‘下一个’不停的响起,人潮缓缓前行,徐庶已经能看到前方的官吏,他看到的正是安忠直,安忠直的面相还是很好的,看着就给人比较正直的感觉,此时虽然已经招了许多人了,但是安忠直的面上却没有丝毫不耐烦之色,徐庶暗自点头,虽然他不知道安忠直是什么官儿,但是就凭这表现,徐庶也觉得西山乡挺靠谱的。
正这么想着呢,却见前方的安忠直苦笑着对面前一人道:“这位小哥,你也想当民夫?恐怕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我的力气大得很呢。”徐庶听到一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稚嫩,好像年岁甚小,徐庶忍不住也踮起了脚尖,却压根没看到那人。
却听前面有人低声哄笑道:“小娃娃,你多大了?学人当民夫,这可是修路,重活儿,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别被石头砸到。”
“我已经十岁了,我力气很大,如何不行。”稚嫩声音急道。
安忠直苦笑着看着面前的小娃娃,这小娃娃说他十岁,安忠却很怀疑,因为就算他踮起脚尖努力的做抬头挺胸状也不过四尺高,也就是不到一米,而且瘦骨伶仃,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走,这种小孩子要去当民夫修路?能挑得动土么?
安忠直没有生气,温言道:“这位小哥,你太小了,回去吧,让你爹爹或是兄长前来吧。”
“我家没有大人了,大人,我能挑动东西的,让我去吧,我可以不要工钱。”这个小子像斗鸡一样昂着头,但是话里却暴露了他的软弱。
安忠直愕然,蓦的抬头高喊道:“你们谁认识这位小哥?”
当下,便有人说道:“听这声音,好像是阿水?大人,我倒是识得。”
“哦,你且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