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里,侯卫国与蒙厚石正在下围棋。两人水平相差太远,蒙厚石一边落子一边指点,很不过瘾。侯卫国盼着侯卫东早点过来,他就好从棋盘前脱身。等来等去,始终不见侯卫东的身影。
当侯卫东走进书房时,侯卫国就如盼着下课高中生,急忙站起来,道:“卫东,你早点来啊,我被蒙叔杀得没有剩下几块地盘了。”
侯卫东闲来看了几篇棋书,水平比大哥高。他还没有坐下,蒙厚石就开始收棋,道:“卫国是臭棋,不过瘾,重来,重来。”
“我也不是蒙叔的对手。”
“比卫国强得多。来,别客气。以前陈毅等老前辈都会下围棋,这是智力游戏,还能体会中国哲学,更能锻炼性格,是真正的国粹,可惜这一代人少下围棋了。”蒙厚石摇着头,一脸惋惜的神情。
侯卫国对下围棋兴趣不大,抱着胳膊看了一会儿,便进客厅看电视。双眼盯着电视机,看着清朝宫廷戏,不知不觉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昨夜,一辆农用拖拉机在城郊强行闯过一处“非典”检测站,将一名设卡值勤的干部撞死。在“非典”发生如此恶性案件,市局高度重视,侯卫国作国刑警支队长自然打头阵。他带着精兵强将忙了一个晚上,在上午将交通肇事的嫌疑犯捉住。破案后,他原本想休息一会儿,结果一直有事,没有找到眯眼的机会。好在他已经习惯了熬夜,倒也撑得住。此时,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睡意瞬间就袭来,他胡着电视声沉入了梦乡。
蒋笑最先发现丈夫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轻手轻脚拿了一条薄毯盖在丈夫身上。
在书房里,黑白子交错而下。
蒙厚石头发花白,他用两指夹着白色棋子,大多数时候是轻轻落下,遇到关键棋时,总是情不自禁地“啪”地扣在棋盘上。每当听到这一声响,侯卫东便要凝视细看,迟迟找不到应招。下围棋入门易,学精难,侯卫东棋力不够,明知蒙厚石有厉害的招数,却参不透。
在侯卫东屏气凝视思考时,蒙厚石慢悠悠地道:“老朱要过生日了。”
侯卫东思绪迅速从棋盘中抽了出来,看着蒙厚石,等着下文。
蒙厚石道:“老朱为人低调,不喜欢大操大办,每次过生日,都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喝一杯小酒。今天你和蒋笑跟我一起到岭西吃晚饭。岁数大了,酒量减了,得有年轻人过来帮着喝酒,要不然喝起来就没有兴致。”
蒙厚石有意在沙州副市长和岭西省长之间搭一座桥。要论亲蔬,侯卫国是蒋笑的丈夫,是蒙厚石的侄女婿。可是他的职务太低,还用不着朱建国出手。只要侯卫东能健康成长,侯卫国自然会跟着水涨船高。
侯卫东脑中闪电般转了数个念头,他知道蒙厚石是好意,可是他有两个顾忌。
首先,他得考虑杨森林的感受。杨森林与朱建国关系更加紧密,朱建国过生日,杨森林肯定要去。他们两人同时出现在朱建国家里,不知杨森林会是什么看法,嫉妒、占有等负面情绪是所有人共有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如今自己来到朱建国家中,等于变相闯入了杨森林的领地。这其间的感觉很微妙,侯卫工尖蒋笑结婚典礼上就敏感地意识到了这一点。直到现在,他还记得杨森林笑容中的警惕和隐约露在表面的疏远的抗拒。
其次,他曾经是周昌全的秘书,不管是否承认,他算是周昌全这条线上的人,身上打着周昌全的重重痕迹。如今要绕过周昌全走进朱建国的圈子,周昌全会如何看待此事?朱建国会有什么看法?都相当微妙。
蒙厚石人老成精,察觉到侯卫东神情中极为细微的游离,道:“这是小范围家庭聚会,除了森林和你,再没有官面上的人。不管当多大的官,终归是人,是人就有人情,对吧。老朱对你印象挺深。”他之所以诚恳地为侯卫东牵线搭桥,有着深层次的原因,只是时候不到,他还不便于向侯卫东透露。
话说到这份儿上,侯卫东暗道:“看来朱省长知道我要去,我能不去吗,不去就肯定要得罪朱省长.”他又自我安慰道:“与朱省长有这种秘密接触,对多数人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就算是有点隐患,也值得试一试。我如今前怕狼后怕虎,难道失去了傻傻的闯劲吗?”
这些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他迅速表明了态度,对蒙厚石道:“蒙叔,什么时候出发?”
蒙厚石道:“如今身体不行了,吃了饭就犯困,总要睡一觉才舒服。我们三点钟出发,在老朱家里吃完晚饭,八点钟左右往回走。”
谈完正事,蒙厚石“啪”地将一粒棋子扣在关键上处,在侯卫东苦思时,他端着歪嘴茶壶,走到书柜旁百~万\小!说。辛苦建立的优势被一粒棋子完全打乱。侯卫东无力再战,中盘认输。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饭时,侯 卫东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里传来晏春平急切的声音:“侯市长,城郊林安村疑似病例观察点被林安村民堵住,他们情绪激动,砸烂医院大门,推倒围墙,前来戏阻的当地干部被打伤多人。”
侯卫东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的担心居然成了现实,道:“现场有多少村民?”
“五六十人,情绪激动。西城分局民警赶到了现场,双方对峙。”
侯卫东脸上笑容